“你的皇位呢?”宁白妤看着眼前脉脉柔情的男子,听着他的灼灼之言,顿感讥讽,有些自讽轻轻笑道:“你祖宗要你重振的天下呢?”
蓝临枫俊颜依旧淡笑,蓝眸中怅然一闪而过,接下她话,“我早已放弃了,从再次找到你那刻,我就已经决定放弃了!”
如此决绝,是一个男子的铿锵肺腑之言,不带丝毫的欺骗与利用。
宁白妤讶然看向他,他依旧眸光温润,只是那张羡煞天下女子的倾城神容上有淡淡的悲伤,橘黄烛光更倒映出的他的妖冶美艳。
“枫,我……”宁白妤收回眼神,垂眸掩盖住自己的泪水,“若为我,不值!”
她没说明哪里不值,却又是挑明哪里都不值。
为一个女人放弃皇位,不值;为一个女人放弃使命,更不值,何况这是个心另有所属,身已不洁的女人。
屋内又是骤然的寂静,静到有些森然,寒蜡断臆,孤情萧琐!
肩膀一紧,人已经他按固到胸口,男子特有的气息传到鼻间,男子特有的心跳传入耳中,她有些紧张,这于她毕竟是个全然不同的男子,身子僵硬,粟粒满身。
想挣扎,落寞的口气顷刻而至,盘旋在耳边,“妤儿,别动,我就只想抱抱你。”
宁白妤放弃挣扎,睁大眼不语,任由身后的男子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蓝临枫嗅上她发间的清香,沙哑道:“妤儿,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吗?”
宁白妤闻言,才放轻松的身子又骤然一紧,还带着微微轻颤,他果然知道真相,伪祥不知样,反问:“莫非你知道?”
蓝临枫感觉到怀中人的变化,清寒掠蓝瞳而过,却依旧浅笑,“妤儿何故如此反问于我,聪慧如你,不早应该猜到翡翠中那张纸条是我放的吗?!”
宁白妤倏然起身,看蓝临枫的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她当真是此刻才知道翡翠中的纸条是蓝临枫所为一般,讶然追问:“难道上面说得是真的?”
没追究纸条的来源,她此刻只关心,纸条上所说是否属实。
蓝临枫颌首以答,宁白妤继续着急追问:“那,我的……”
“小姐,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苍老嘶哑的声音骤然截下宁白妤所问,宁妈正精神抖擞的朝屋内走来,手中还捏着一封信,信封已经泛黄,一看就知道信写下的时日已有段时间。
灰黄的信封交错宁妈干瘪昏黄的面容,森森阴然,让人不寒而栗。
宁白妤接过昏黄色的信封,一股霉尘味也顷刻而至,狼藉呛口。
她并没急着看信而是黯然看着眼前格外清醒的宁妈,只稍微一会,美眸微转,目光如虹,质疑道:“宁妈,你到底是真疯还是真清醒?!”
宁妈沉默片刻,突然仰天长笑,昏黄眸中浊泪顷泻而下,“咯吱”一声音传来,宁妈瞳孔放大,一切都已停止。
她用她的死换来了最后的清醒,她让她死在了清醒的时刻!扩散的瞳孔中半是悲凉半是绝望,只能通过她微微翘起的瘪唇看出她还带着解脱的满足。
宁白妤没想她的一言能引发宁妈“壮士断腕”的悲壮自残,不,应该是悲壮自裁,她颤抖的半蹲到白发尸身前,感到脸上冰凉,素手轻抚,居然满掌湿润,原来她流泪了……
“妤儿,这于她来说是彻底解脱了。”蓝临枫适时的将满目后悔的宁白妤搂到怀中,轻拍她后背,温柔宽慰。
宁白妤紧咬下唇,并不为蓝临枫的宽慰所放松,依然周身轻颤,面容苍白似雪,眸光黯然无光,骇声长笑,挣脱掉蓝临枫的怀抱朝屋外走去……
蓝临枫并没追去,依旧保持怀拥佳人的姿势,矗立站在原地,感受胸口,指间那丝若有若无的淡香,他不会去逼她,他会等她,等她心回意转那一日!
冬萧愁穆满窗阑,憔悴共忆阳关曲,谱谱新曲,凄凄断肠。
淡月折射到树上,映出正坐在树枝上神色凄凉的女子,她借着稀薄的月光打开那封宁妈用性命换来信任的旧信。
冷风袭来,阴冷满袖,她浑然没感觉,素色萦裙逶迤树下,翩然似蝶——一只怆痛满怀,忧伤满目的夜蝶。
已经泛黄的宣纸上赫然出现一行行娟秀的字迹,墨迹已随着年日的长远有些淡逝,这丝毫不影响树枝上女子的阅读定力,她俨然看得很认真,时而蹙眉,时而眯眼……
太武元年,当时的皇帝——和帝,刚继承大统,为振兴朝纲,大兴科举,广招贤大纳士,一名江南书生也顺应潮流赴京赶考,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有清隽的面容,乌黑的发鬓,挺然的身躯,笑容永远温润,笑靥永如三月和煦的春风……
他的傲然不在于莽夫之勇,更不在于面容的英俊潇洒,而在于他轩昂的气宇,他看来永远那么清新俊逸。
画舫里,谩舞起丝竹曳,白衣女子广袖轻摆,娉婷起舞,如玉面容,清澈眼光,长裙逶迤翩然,雪肌玉肤,暗香盈丹,宛如坠入凡尘的仙子。
与所有的佳人爱才子,才子慕佳人一样,短短的一瞥,可谓惊鸿一瞥,他与她坠入情网。
他与她唯一不同的是,她知道他的身份,他不仅是江南的考生更是前太子太傅的独子,而他却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为生计沦落风尘的可怜女子。
这层隔阂,直接造就他与她今后的不幸……
康定三十年,堇帝驾崩,独留一旨遗昭:废原太子,改立七子登基为新帝,掌南晋大统,为下任君主!
此昭下,原太子不服,率太子府三千亲卫军围攻皇城,一路攻去出奇的顺畅,城门不攻而破,太子挥三千亲卫军直捣月昭殿而去。
太子洋洋自得,这七王爷本就是个贱婢所出籍籍无名的王爷,庸俗之才父皇怎会传位于他,他如何能登大统?!
呐喊声响彻皇城,火光亮摇曳金阙,身后如天而降的禁卫军彻底打破太子对那位七王爷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