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轻细柔媚的女子声回荡在阴森的牢狱中,宛若天籁之声,盖过牢中的灰暗恶臭,逐掉眦目的鼠蟑蛇蚁。
那淡雅的女声,含笑的轻问,不像是与仇人在牢狱狭路相逢,而像是在某个静谧高雅之地与志同道合的盟友,品茗论道。
牢栏外的黑衣人闻声,脚步一怔,眯眼望去,那女子明明是背对着牢房而立,唯见娟娟秀发披散在腰肩,身陷在这囤囵之地,她怎还会如此淡然,如此自信满满的开口,仿佛早猜到他会来。
收回骇目,紧了紧手中的刀,冷笑道:“你怎么猜到我会来?!”
那女子没转身,依旧背对牢栏而立,月光折射到她白色萦裙上再徐徐落地,如翠玉碧珠,更显清雅璀璨。
她淡淡回道:“因为在西周悬崖下,听到你的声音,我已经隐约感觉到你是故人,只是……”
黑衣人低沉的尖锐声回旋在空旷的牢中,一如既往的刺耳,“只是那时你失忆了,连自己都不记得,当然更没想起我是谁?”
“不,你说错了,”白衣女子一个唯美的转身,露出那张绝美又妩媚的容颜,绮丽万分,宛然一笑,“我早已知道自己是谁,那时,只是没想到你就是出现在我脑中让我梦魇那人。”
“哈哈……”黑衣人骤然狂笑,阴险道:“那你说我是谁?”
“你那光洁得不像男子的脸颊,那刻意压低嗓音下发出的似太监非太监的尖锐声,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人吗,宁有光!”
宁白妤骤然转身朝牢门处走来,虽隔着牢栏却依然气势如虹,直逼牢外之人。
嘴边泛起一丝嗜血的冷笑,眼神依旧咄咄逼然,“天下真正的男子众多,无根的伪男子也不少,却惟独你宁有光是介于这两者之中那人。”
宁有光听完这咄咄之言,连连朝外退了几步,脸色煞白,一目怆痛,一目懊恼。
一把拉下面上的黑纱,借着昏昏跳跃的烛光呈露在宁白妤面前的果然是那张出现在她梦中,满嘴酒气,将她抱上马,以吃饱穿暖引诱她入宁府当宁白妤那人。
更是过往的十九年教她阴谋算计,教她惑主殃国那人,她的养父也是她的宿敌——宁有光。
宁白妤超乎平静的平静,朝那张干净无须的脸锁定看了会,淡淡笑笑,“果然是你。”
无根之人本就是宁有光最忌讳的事,如今却被宁白妤用一句“似太监非太监”,信口随便取笑,如今见了他,没往日的惶恐不说,还面带微笑讥讽。
他微微一怔,收回方才的心乱,气愤朝牢栏冲去,手朝牢内人一指,厉声道:“你见了我居然不跪!”
宁白妤依旧面带浅笑,没理会他的喧哗,只将手朝他的身后指去,眸中对宁有光今夜必将釜底抽薪挫败,甚是满意,得意之色昭然隐显。
狭小的窗口外,一阵冷风吹来,星朗月皎,叮当声起。
不,应该是兵刃声起。
刀光乍显,寒风灌襟,杀戮四起,血腥浓郁。
“宁白洁,亏我宁有光养了你多年,你却设圈套害我!”
宁白妤并没理会牢栏外的切齿咒骂,双手抱圈,双靥笑如芙蓉,眉间脉脉含情,不过却是阴戾之气。
“我明白了,这是你与赫连羿为引我露面设的圈套?!”
尖锐的咆哮声再次传来,宁白妤微微蹙眉,她还是不习惯那尖锐的声音,即便刻意伪装了,传到耳边也依旧是太监声,听了依旧刺耳得很。
蓦然朝牢门走去,平静道:“这的确是个圈套,不过却与羿无关,是我,宁白洁,更是宁白妤,想置你于死地!”
黑衣人,闻声低吼咆哮,为今夜的卤莽之举,懊恼万千,不再多话,面对涌上来的禁卫军,奋力做困兽之斗。
血污遍地,恶臭满鼻,疮痍满目。
宁白妤顺着蜿蜒流到她裙摆的暗红朝前走,瞥了眼裙裾星星点点的暗红,朝地上的黑衣人幽雅宛然一笑,极尽讥讽与得意。
“既然羿已经饶你不死,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若非你自以为是的想在西周除掉我;若非你自以为是想假借西周来使之名送来假的宁白妤扰乱羿的心绪;若非你,”
蹲下与地上血泊中濒死挣扎的宁有光,四目相对,蹙眉阴冷道:“若非你想篡位,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
宁白妤虽没道明那所有都不会发生的究竟指何事,宁有光听了却很明白,若他没野心,那他就不会四处收养面容绝色的女子为女儿,不会培养蓝临枫那样的有异能之人,那他也将依旧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