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克里斯蒂娜心如明镜：如果说张子辰真的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攻击到艾伦的话，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艾伦之前有哪里不舒服的呢？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神秘了。克里斯蒂娜闪着明亮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张子辰，胸中的好奇之火越烧越旺。
目光炙热，有如实质，让张子辰都不禁打了个冷战，边用目光求救边转移话题：“克里斯蒂娜姑娘和这位艾伦博士是有什么恩怨吗？”
“是啊。”肖瑶享受了一会难得的张子辰的求救，才不紧不慢地笑吟吟开口，“那个艾伦好像对蒂娜你意见很大的样子，是不是嫉妒蒂娜你的天赋和成就啊？”
克里斯蒂娜收回目光，低头沉吟了一会，给出了一个令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艾伦博士…是个好人。”
啊？张子辰和肖瑶都愣了愣，后者几乎忍不住要问克里斯蒂娜是不是和艾伦有过一段美妙而悲伤的情史，克里斯蒂娜就纠正了她刚刚的表述：“艾伦博士是个很厉害的人。”
“克里斯蒂娜姑娘真是心胸宽广，“张子辰有些佩服地说道，”很少有人能够客观评价自己的对手，更不论是送上赞美之词了
“…但他也是个可悲的人。”克里斯蒂娜迅速补充，“一个自大、固执、认不清现实、被时代抛弃的可怜人。“
好吧。张子辰闭起嘴巴，打脸能不能来得稍微慢一些？他等待着克里斯蒂娜的下文，但女科学家只是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于是张子辰只能把希望重新寄在小小情报家上，而肖瑶一如既往地没有让他失望，在手机上快速地翻找了一会就得出了结论：“耶格尔·艾伦，1963年生于德意志慕尼黑，慕尼黑大学生物化学和医学双料博士…“
张子辰听得津津有味，克里斯蒂娜却有些无语地打断了：“这不就是维O百科么。“
“别把我的独门资料库和维O百科那种大路货相提并论！“肖瑶气得差点跳起来，”我的库里可是连他吃饭的惯用手这些资料都有的…而且你刚刚不是装高冷不愿意说话吗！“
“我只是不想给你们介绍一个我讨厌的人…“克里斯蒂娜鼓着嘴，嘟嘟囔囔，”算了…瑶，你继续给张介绍吧。“
“这还差不多…“肖瑶满意地点了点头，”刚刚说到哪来着？“
她详细地介绍了一遍这位耶格尔·艾伦的生平和成就，时不时回答着张子辰的问题，最后总结陈词：“…综上所述，艾伦博士是位在生物界和医学界享有盛誉的权威人士，在新城大学也有着极高的地位。这就是为什么蒂娜你说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克里斯蒂娜没有说话，两人权当她默认了。
“可是从肖姑娘提供的信息里，这位艾伦博士应该不会对克里斯蒂娜姑娘产生如此深的敌意吧。“张子辰谨慎地下着推断，”是有什么没提到的因素吗？“
他和肖瑶一起看向克里斯蒂娜，这次天才女科学家没有再逃避了：“是因为理念不同。“
“理念？“张子辰好奇，又是类似剑门和气门之争那种？
“是啊，理念。“克里斯蒂娜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艾伦是个…极端的大生物主义者。他坚信生物，尤其是人体相关的内容是超然的、独一无二的、凌驾于其他自然科学之上的。更不用说他所支持的慕尼黑学派了，简直是一派胡言…“
接下来克里斯蒂娜便抛出一堆又一堆复杂的专有名词，把肖瑶和张子辰砸得七荤八素，肖瑶好不容易才抓住个空隙打断：“等等等等…先让我查查看。“
她飞快地查询着克里斯蒂娜刚刚讲的内容，过了许久带着古怪的神情抬起头来：“蒂娜…“
“嗯？“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说的这个慕尼黑学派，也叫大一统学派，似乎是目前生物界的主流思想学派吧？“肖瑶弱弱地举起手机，其意不言自明。
“那又如何？”克里斯蒂娜不以为然，“真理从来不是投票投出来的，何况在我眼中，他们都只是一群和艾伦没什么区别的，接受不了事实的可怜人罢了。”
克里斯蒂娜姑娘一旦提到科学相关的话题就会变得像另一个人一样，格外的强硬、自信和充满激情啊…张子辰不禁想起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人，一旦提起武学，眼睛就会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的那个人，一时有些神游天外。
一旁的肖瑶却完全没有这样的经历，而是对克里斯蒂娜的话有些诧异：“蒂娜，这是不是有点…”
“这些都是事实。”克里斯蒂娜微微冷笑着，“耶格尔·艾伦，阿诺德·艾尔敏，阿克曼·耶格尔这些人不明白…但我相信瑶你听我说完肯定能明白。”
不等肖瑶回应，克里斯蒂娜就自顾自地接了下去：“现在的慕尼黑学派和当初的经典物理处境是多么的类似啊，看起来一片光明，似乎已经可以用现有的生物理论解决一切问题了。”
“但是？”肖瑶识趣地接着话。
“但是就像以太和紫外灾难那两朵乌云那样，生物学也有着不能忽视、没法解决的问题…在数量上甚至更多！”克里斯蒂娜的语气渐渐激烈，“这些问题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出，但是艾伦那些人却选择了逃避！更可悲的是，他们中的一些人，居然打算从什么都市传说、超能力来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
超能力？张子辰和肖瑶对视一眼，更为专心地听着克里斯蒂娜科普，但因为专有名词太多，他们听得逐渐吃力起来。
见张子辰和肖瑶的神色越发迷茫，克里斯蒂娜微微一笑，放缓了语速：“我觉得这样是不行的，所以我决定去寻找新的答案，如果有必要的话，建立一个现有的体系。“
“哇哦。“肖瑶由衷地感叹，”这非常的…蒂娜。“
“谢谢。“克里斯蒂娜笑得很甜，”但是他们也觉得这样是不行的：我这样是不行的，所以他们决定排挤我这个异端…结果你们也看见了。“
肖瑶正准备安慰，张子辰就双手交叉，盯着克里斯蒂娜，严肃地发问了：“克里斯蒂娜姑娘，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因为现有的体系出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你打算推倒整个体系从头再来？“
“如果有必要的话。“克里斯蒂娜坦然以对，”重建好过不见。“
“那克里斯蒂娜姑娘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有可能是错的，这个问题应该在体系内解决，而不是推倒从头来过？“张子辰的神色格外认真。
“考虑过。”
“你有没有考虑过，推倒重建这个体系，很可能不是你一个人能完成的？”
“考虑过。”
“你有没有考虑过，即使你是的对的，你也不会有任何支持者和同伴？“
“考虑过。“
“即使如此，你还是要继续下去吗？”
“是的。”
够了。张大哥你真的要问到这个地步吗？肖瑶面露不忍，她几乎要开口打断这段对克里斯蒂娜的“折磨”，但张子辰已经继续下去：“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到了最后，事实证明艾伦那群被你不齿的人才是真正掌握着真理的人，这个体系根本没有问题，而你则从头到尾都是错的，那你会怎么做？”
“如果到了那个地步，我就再次放下一切，重新向他们学习。”天才女科学家面色沉静，仿佛在谈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你们中国有位哲学家不是这么说过吗？懂得知识有先后顺序，技能学术各有钻研和擅长，只是这样罢了。“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么…肖瑶还在咀嚼着这段话，一旁的张子辰就已经有了动作。他肃然地对着克里斯蒂娜行了一个礼：“玛姬斯姑娘…”
“…您是一位问道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