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庵庙内。
吴题和凌七吃着炸蝉蛹,一口下去有浆汁爆裂。凌七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红薯酒,示意吴题来一杯否?
吴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凌七把一个杯子冲洗一下,倒上一小杯。
酒杯之中,酒质略红不澄清,有三分热气冒起。
两人没有碰杯,皆一口饮下。
一股暖意升起,直冲心肺。两人打了个酒嗝,相视一笑,皆再倒上一杯,这次这杯,两人碰杯后再饮。
相逢就是有缘时,一杯不够,再来三杯。
山羊胡子道士也自己暖了半斤酒,炸一盘花生米,在不远处坐着。屋内烛光晃动,人有几分酒意上头,眼神有一丝迷离之意。不过山羊胡子道士看到眼前这一幕,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口饮尽。
能看着明显陌生的两人因为一杯酒,彼此相识,这种感觉真好。
山羊胡子的道士,名叫张二嘎。天师府绶箓道士,也是整个天师府唯一绶箓却没有觉醒灵的道士。
张二嘎少年之时乃天师府中天纵之才,十六岁那年就已经英灵离体,离觉醒灵只差半步。
整个天师府都认为他觉醒只是时间问题,张二嘎也一直确定自己一定会觉醒的。
这种状态从十六岁那年一直到现在二十八岁。整整十二年,自己还是没有觉醒灵。
从天师府最年轻的天纵之才,唯一一个未觉醒灵就绶箓的道士。到变成现在天师府在世人眼中的笑柄。
一个绶箓却不能觉醒的道士。
张二嘎经历了很多,却总差一步。
五年前,他被自己最亲的师傅狠狠的打了一个大嘴巴。那一天,他跪在天师府上清宫前久跪不起。一直大声不停的讲自己,讲自己的骄傲,讲自己的荣誉,讲自己的自卑,讲自己的修行之路。
那天,正在闭关之中的张天师,毅然出关。亲自扶起他,并一路陪同他徒步千里。一路之上,天师跟自己讲了很多,讲世间的冷漠,讲自己的感悟,讲在灵途之上的艰辛,讲取舍之道。
到武功山脚下的时候,天师问他,你懂了吗?
他摇头道,让他再想想。
天师当时叹了一口气,让他镇守武功山,不觉醒灵不得回天师府。
天师只要求两点,一点就是一定要每天必须去红岩峰,观摩天师得道之镇字。第二就是规定茅庵庙每天晚上八点钟必须关门。还留下了一张价格表,告诉他不管是谁来,都要照着这个表上的价格收费。
如有人不愿意付钱,不得留宿茅庵庙。这两点他必须照做,如有违令逐出天师府。
这就是今天他为什么明知外面危险异常,也把那三人留于门外的原因。其实他说八点关门之时,已经用上了道家清音。不然当时已经受到血红色大门影响的众人不可能会一下子醒悟的。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这样还是有三个人执迷不悟。
以今天外面一下子就灭灵符三张的程度,张二嘎很难相信外面三人能平安度过今晚。
堂前用膳二人酒足饭饱,打了个招呼就各自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整个大堂之内只有张二嘎一人。
热酒变凉,烛光似要燃尽,张二嘎眼神也越来越迷离。
他猛灌了一口酒,腿脚有些哆嗦的站起身来。手上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看了很久,毅然扔出。符光一闪,黄绿毛和大背头三人就出现在大堂之上。
三人已经晕过去,脸上一直露出痛苦的表情,可是没有性命之忧。
张二嘎想着庙外三人,感觉到外面又有三张符咒一瞬灭掉。
拿起桌上最少还有三两,只剩微热的红薯酒一口气饮尽,微热的酒在腹中一股强烈的酒气上涌,张二嘎眼前重影出现,大笑三声。笑声中凄凉豪迈。
张二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背脊挺直。向着天师府方向,一个响头磕下,一颗清泪顺着脸庞流下。他用衣角死命的把眼泪抹干,眼神却异常坚定有光闪现。
师傅,天师,对不起了,从现在开始二嘎就不再是天师府之人了。
张二嘎从怀里拿出一种黄裱符纸,口中念着符文。
他符文念完,松开手中符纸,符纸无风飘起在空中自燃。
一道白光闪现,三个打扮奇形怪状已经晕过去的人形在大堂中显现。
张二嘎看到三个尚有呼吸之人,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嘴中一口鲜血直接喷出,人立着就直接倒下。
此时,山下文家大院内。
老友相聚,推杯换盏,气氛十分浓烈。陈媛媛在一个小时之前,早就趴在酒桌上一动不动了。任凭李黄芳如何推她,她也没有一丝反应。李黄芳叫不醒陈媛媛,只能由着她趴在桌子上。自己却还在满屋子找人喝酒,每次和人喝酒必然是杯碰后,酒一口喝干,一滴不剩。和李黄芳喝了好几轮的耗子几个大男人,都被她喝怕了。看到她拿着酒杯站在自己面前,总有种肝颤的错觉。
可是如此美丽的小姑娘红着脸,端着酒杯站在自己面前,还总是自己先一口闷干。大男人脸皮上也是过不去的,也只能闭着眼一口干了。
刘长生端着酒杯看着一脸苦脸的几个从小玩到大的老兄弟,脸上笑得像只还没成型的狐狸。他上桌后就自觉离李黄芳八丈远,主动和这个会向自己讨酒喝的小姑娘。
刘长生一直记得当年老爷子的金口玉言。敢喝酒的小姑娘,那都是海量。以前的时候,在湘西的时候,他就碰到一个。那个瞎眼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一个人喝到一桌大老爷们的事情到现在他还是记忆犹新。他可没胆量和一个酒疯子的小姑娘喝。
刘长生借故要陪村长和文叔说说话。以村长在村子里的余威,那几个刘长生走后被村长整惨的臭小子还真没勇气往上凑。李黄芳虽然酒喝多了,可是在长辈面前却也是恭恭敬敬的,也没有往这边凑。
刘长生悠然自得端着酒杯,一直陪着村长,文叔说话。文叔身体不好,酒喝的少。村长今天却没少喝,一直拉着刘长生说他当年的那些混账事,说得开心时,还指手画脚作势要打刘长生。刘长生总是能在村长打到自己的时候用一杯酒化解。
文叔看到刘长生耍滑头的样子,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就像多少年以前一样,村长能镇住一村的毛小子却依然拿刘长生没有办法。而刘长生历经千帆后,归来时仍是那个油滑小子,真好。
酒桌气氛一直高涨,那边李黄芳已经喝到无人可喝。竟然和悟空拼起酒来,一人一猴,喝着喝着还跳到桌子上跳舞。
屋内没有倒下的众人皆是大笑鼓掌起哄。
忽然刘长生文叔村长三人都停下来动作,一起看向白鹤峰方向。
白鹤峰上一股灵动,犹如冲击波一般四散爆开。
今夜有人觉醒灵,而且如此强烈,灵动几十里。
刘长生想到刚才所见的诡异花轿和那双眼睛,武功山这里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村长和文叔则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那山羊胡子的小子终于觉醒灵,一人一庙一待五年,不容易啊。
一朝灵动,纵横几十里,强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