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苍凌夜的模样,朱金山手心是捏了一把汗,连忙赔笑道:“请四皇子、五皇子不要怪罪,小女平常也不是这个样子,只是最近太累了,所以才忽视了礼数,还请多多原谅。”
“老爹,你这什么话,你女儿全身上下哪里不好了,没事跟他们陪什么不是,你都一把年纪了,给他们赔不是,他们也不怕折寿。”
朱金山知道自家女儿的脾气,为别人好也吐不出什么好话,叹了叹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宝儿,你也即将嫁人了,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太怠慢了。”
朱银宝随手理了理搭在前的碎发,双手抱着朱金山的手臂,说道:“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聪明又英明的女儿出去不会给你丢脸的,你一把老骨头了,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别想着往家里带什么小白脸,要是让我知道了,哼哼……”朱银宝说着眼光又想旁边一个脸上春风、一个脸上寒冬的两人瞟了瞟。
要是放在平时,苍凌夜早就叫嚣起来了,此时此刻的他,脸上虽然还是一片冷色,但没有了之前的怒气,反而多了一缕沉思。
“十天后,我会跟你们一起走。”朱银宝说完就大步向门外走去。
苍凌溪见到那抹截然飘逸而去的白色背影,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叹,这女子面容无比“奇特”不说,言行举止更是毫无世俗观念,但这不仅没让人觉得怪异与讨厌,反而激起一种不合世俗眼光的欣赏与好奇。
苍凌夜一直沉默地坐在那里,就连朱银宝离开了都不知道。
“请四皇子、五皇子不要怪罪小女,是老夫平时教导不严,才至于如此没有礼节,两位皇子要怪就怪老夫吧,是老夫的不是。”
苍凌溪向他们赔罪的朱金山,道:“朱二小姐率真豪情,这是她的优点,我们怎么会怪罪呢。”
朱金山又伸头瞟了瞟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苍凌夜,见他没有要责罚的意思,这才松一口气。
苍凌溪皱着眉头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苍凌夜,叹了叹气道:“五弟,我们生在帝王家,得到了平常人不能得到的地位与尊贵,但所谓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得到一些自然会失去一些,四哥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被安排,但这就是我们摆脱不了的命运。”
苍凌夜抬头看了看苍凌溪,眸子里闪着一丝落寞与孤寂,与其地位身份来讲,他更希望能够得到像一般家人一样的关爱,但这对他们来讲却是一种奢侈,生在帝王家,无情总比有情大很多,亲情在权利地位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难道自己的人生注定要跟着被安排的命运走?他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张满脸麻子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俗气又不懂规矩的女子。
“烤鸭,烤鸭,江南最香脆最独特的刘氏烤鸭……”
苍凌溪、苍凌夜纷纷停下脚步,响起那个拿着板鸭在大街上毫无形象地啃着的女子。
苍凌溪笑看着一双冷眸紧紧盯着烤炉板鸭的苍凌夜,说道:“五弟,我们也去尝尝。”
苍凌夜没有回话,抬脚就往鸭店里面走去,这不进去不知道,一进去惊一跳,因为他们看到靠窗户最角落的那张桌子正坐着一个满脸麻子、一身乞丐装的男子,一整只鸭子此时已被他啃了三分之二,这样子就像是饿狼扑食一样。
苍凌溪含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苍凌夜冷冰的脸上顿时黑了起来,这女人难道多长了两条腿,在她走后,他们就离开了朱府,到现在最多一炷香的时间,而这女人竟然已经坐在这里乐滋滋的吃着烤鸭了。苍凌夜越想越气,踏着流星步,黑着脸走到朱银宝对面坐下,冷冷地讽刺道:“猪都比你的吃相好看。”
朱银宝看也没看他一眼,咬着手中的鸭子,含糊地说道:“这里不是猪该来的地方,要好看,请五皇子移驾怡红院。”
苍凌夜两眼怒火地瞪着毫无吃相的朱银宝,咬牙切齿道:“本皇子就算娶只鸭子,也不会将你这个俗的无可救药、丑的无法形容的女人娶回去。”
朱银宝抬头,一张满是麻子的脸对着他嘿嘿直笑道:“呵呵……那正好,本小姐更不屑嫁给一只脾气又坏又没教养的公鸡。”她这笑的表情就像是一张被扭曲了的脸,看起来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该死的女人。”砰的一声,苍凌夜一拳打在桌子上,瞬间原本完好的桌子就出现一个大洞。
周围吃鸭子的人都纷纷向这边看过来,四十多岁干瘦的跟枝竹竿似得的店小二颠屁地跑过来,有些畏惧看了看一脸怒火的苍凌夜,支支吾吾地说道:“公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小的还要做生意,你看这……”
“滚开……”苍凌夜冷冷地向他吼道,吓的店小二闪,差点载到地上。
苍凌溪从怀里摸了一张银票放到有些惨不忍睹的桌子上,道:“这些够了?”
店小二一脸拿起银票,一脸笑嘻嘻地道:“够了够了……小的马上给三位公子另换一张桌子。”
苍凌夜见朱银宝至始至终都专注在那只只剩下一条腿的鸭子上,心里的怒火更甚,苍凌溪见此,连忙将手放在他肩上,笑看着朱银宝说道:“二小姐对这鸭子很是情有独钟。”
朱银宝瞟他一眼,又瞟了瞟被她气得一脸怒火,青筋暴跳的苍凌夜,道:“这煮熟了的鸭子当然不会像没脑子的公鸡一样乱啄人。”
还没等苍凌夜暴跳如雷地向她攻击去,朱银宝人已经闪到门外,像脚底抹油似得,一溜烟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苍凌夜黑着个脸从鸭店里冲了出来,苍凌溪看着那抹有怒气却没处发的苍凌夜,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今天只能与烤鸭擦肩而过了,接着夜跟了出去。
一晃就是六天,朱银宝半卧在贵妃椅上,双脚翘在桌子上,悠闲地看着手中的书,小钱儿则在一旁为她剥着葡萄皮。
“小姐,在家里你还画一脸麻子,也不怕晚上吓着人,连我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都看得头痛。”小钱儿一脸不解地皱着眉头说道。
“恩,曹操脸上也有麻子。”
“我又没有见过曹操,再说,小姐你脸上画麻子关人家曹操什么事。”
“枭雄的脸上都有麻子,你家小姐脸上有麻子怎么了。”
这是什么逻辑,小钱儿忍不住对自家毫无形象可言的小姐翻了个无奈的白眼,她忽然又想什么,两眼发亮地凑到朱银宝面前,好心地提醒道:“小姐,还有四天你就要去皇城了。”
朱银宝只是嗯了一声,又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书,还入情入境地悲叹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一代才貌双全的风云霸主就此淹没在滚滚历史长河之中,叹兮悲兮真可惜也!”
小钱儿将剥了皮的葡萄塞到朱银宝嘴里,满脸无奈地说道:“小姐,你又不嫁给他,有什么可悲叹的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怜惜英雄胆,像项羽这样武勇出众、气魄盖世的真男子,不知引得多少少女少妇尽折腰,可惜可惜啊,天忌英才,让我这位心中的偶像这么年轻就呜呼哀哉。”
“项羽他再厉害,可怎么说都是个死人,难不成听到小姐你的哀叹,他还能从坟墓里爬出来不是。”
“小钱儿,你这就不懂了哇,所谓的英雄乃永远活在这里。”朱银宝捂着自己心脏的地方,一脸陶醉地说道。
“我觉得四皇子就不错,其实五皇子也还好,虽然脾气坏了点,但人长的很好看。”小钱儿两眼放光地称赞道。
朱银宝将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扔,从盘子里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一脸不屑地说道:“那两个草包,跟项羽比起,只有帮他提鞋的份儿。”
小钱儿被朱银宝的话气得跺了跺脚,为五皇子打抱不平道:“小姐,哪有自己贬低自己夫婿的。”
“切,贬低他是本小姐看得起他。”朱银宝好不嚣张地说道。
“哦……那本皇子是不是对朱二小姐的看得起而感激涕零呢。”
朱银宝忽然觉得一阵间夹着呼啸声的冷风迎面吹来,微微抬头就看到一抹头顶卷着黑云的苍凌溪,冷着脸向这边走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朱银宝嘀咕了一声,心里不情愿地从贵妃凳上缓缓起身,那张满是麻子的脸上扯出一个被扭曲了的虚伪笑容,慵懒地行了个根本不算礼的礼,道:“恭迎五皇子大驾。”
“哼……少给本皇子装模作样。”
听苍凌夜这么一说,朱银宝也懒得站着,干脆直接躺回贵妃椅上,理也不理他地吃着桌子上的点心,气得苍凌夜已是黑两层的脸变得黑三层。
小钱儿倒是动作快,已从屋里移出一个凳子放到苍凌夜面前,恭敬地说道:“五皇子请坐。”
苍凌夜黑着脸,怒目着朱银宝,冷冷地说道:“后天启程,本皇子可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你,最好明天就给我准备好。”
苍凌夜说完就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看着已远去的背影,朱银宝皱了皱眉头,她家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后花园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幸好她有一手准备,没有将那脸上的麻子去掉。
要不是那该死的贼老大,她才不会理会这只暴跳如雷的公鸡,正好杨惊云昨晚给她传来信息说计划的提前,贼老大叫她尽快启程。
和那两个草包一路,吃住行也算有了保障,也不怕人身受到威胁,两个皇子就这样“裸体”走出来,笑话……怎么可能没有人暗中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