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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还未逝去的荣耀

听到灰渊底下传来的咆哮,桥美和谢尔盖马上跑到桥栏边往下看。

敏捷的身影从重重灰雾中穿出,一边以极快的速度攀爬墙壁,一边躲开从上面掉落下来的巨大石块。

艾克辛早已开启了兽身,他一上来便直接爬上高塔。塔上的守门人只能暂时放开机关,然后抓住之前被艾克辛捏碎的锁链,另一只手拿起铁枪。

守门人将锁链甩落下来,艾克辛本来已经露出脸,一看到锁链落下,便立马往旁边一跳,躲开了那条足够将他的头骨击碎的巨大锁链。

锁链击中了塔的边缘,大块的黄沙石塌落。艾克辛从另一边跳上去,一上来便刚好看到守门人背对着他。

然而守门人的反应也是十分的快,它在艾克辛跳至半空要落下之时突然转身,直接将铁枪捅穿了他的腹部。

然而变成兽身的艾克辛已经不再惧怕疼痛,而且还变得狂暴无比。被铁枪顶住的他仍然举起爪子,握拳打在守门人的脸上,那一拳便把守门人脸上残碎的面盔打飞,它那混浊的眼珠子更是在一瞬间充血,然后流下脓液。

这一拳让守门人品尝到了恐惧。它手中的铁枪顿时爆炸,引起的冲击将艾克辛掀起,眼看着就要再次坠入深渊中,但艾克辛却突然在半空中抬起头,手中的爪子抡动起一条较细的铁链。

铁链一端连接着短剑。艾克辛手一伸,将抡动的链剑抛飞出去,正中守门人肩膀,但它马上就抓住短剑,将其拔出扔了出去。

艾克辛落在塔上,守门人见状举起拳头打向艾克辛,后者被这一拳激怒,便一爪子抓过去,却被守门人躲开。

“趁现在过去。”格瑞玛用权杖指着塔楼下面的门,“我的魔法只能撑一段时间,猎魔者的灵魂没法在这里逗留太久。如果他没法放心离去,就会把燃魂者引来。”

贝洛塔克本来还在看着上面的打斗,可一听到格瑞玛这么说,她立马转头质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格瑞玛轻轻叹息一声,先前那个狡诈的模样已然不再,“猎魔者已死,我只是让他暂时回魂而已,时间到了,他依然会死,那时候,我们将不再是守门人的对手。”

贝洛塔克沉默了。

可就算她现在沉默无语,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紧急。

“福尔兰先生,你们先走。”她微微抬头,虽然看不到头盔里面的表情,但听得出她有多坚定。

“千万不要干傻事,贝洛塔克女士,艾克辛先生的离去已经让我够伤心的了,我不愿意再看到任何一个人死去。”福尔兰对她说道,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猎魔者艾克辛居然会死的这么突然。

这趟旅途注定凶险,他一个普通人能做的也只有提醒一下他们。

“走!”贝洛塔克举着大剑指向前方,格瑞玛立刻大步往前走去,为后面的人开路。

高塔上的打斗相当激烈,守门人显然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它几拳就把艾克辛打在地上,转身将石桩下边打碎,再拔起砸在艾克辛身上。

这样的伤害,就算是艾克辛还活着,也会因为筋疲力竭而恢复人身,一旦恢复,便只能任由那守门人宰割。

可现在他已非活人,死亡状态下的他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和劳累,仿佛这副身体只是工具,而他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操纵者。

石桩一碎,艾克辛又咬牙瞪眼地扑上来,把高塔守门人扑倒。他张开血口,咬住守门人的脖子,但撕下来的也只是腐烂发黑的皮肉。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高塔守门人可能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它的身体里要么还是它自己的灵魂,要么住着其他的灵魂。

就在他愣住的瞬间,守门人伸手摁住他的下颚,将他的头向上推,另一只手抓住铁链,转了一下,让铁链缠住它的手掌,随后它握住拳头,猛地打向艾克辛的侧脸。

艾克辛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这一下仍旧能对他的身体造成损伤,尤其是眼睛和牙齿。右眼被那些铁链刮擦到,几乎和眼皮一起被打碎,牙齿则掉了不少颗,没法再咬碎守门人的喉咙。

高塔守门人得手,还想再打一拳,但第二拳刚打下来就被艾克辛接住。守门人楞了一下,它斜眼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拳头,看到尖锐的指甲刺入他它的皮肤里面,将它的拳头一点一点推开。

就在这时,艾克辛趁着守门人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只被他推开的拳头,一把抓住下面的铁链,用力拉扯了一下,守门人顿时被他拉到一边。艾克辛趁着这时将守门人的拳头向上一压,顿时它的腕骨咔擦一声脱臼并出现了裂痕。

这裂痕甚至还影响到了它的桡骨和尺骨。艾克辛虽然看不到它的手臂里发生了什么,但他依照自己的经验,快速地甩起铁链,在守门人的脖子上逆向缠绕一圈,用力拉下来时,顺手一拳打在它的小臂上。

将它的骨头彻底打断。

“告诉我,守门人,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艾克辛绕到它的背后,他双手抓住铁链,用力拉着,想赶在自己死亡之前知道些什么。

但守门人只是发出沉闷的惨笑,它越笑越大声,就是什么也不告诉艾克辛。

桥上原本在逃命的七人一听到高塔守门人的笑声,都往塔楼上看去。

“别停下,它准备毁掉这座桥!”艾克辛马上就明白它想要干什么。一般的冷热他感觉不到,但这巨人身上的温度已经高到能把它自己的皮肤融化的程度。

如果它把自己炸毁,那这座本来就已经满目疮痍的石桥就会彻底崩解,坠入灰渊之中。

艾克辛没法阻止它,只希望其他人能快点通过这座塔,到古城里去。尤其是贝洛塔克。

格瑞玛只是看了守门巨人和艾克辛一眼,然后便急匆匆走向塔楼,其他人也是多看了他一会,但他们知道自己看再久也没用,只能陆续向前跑去。

但有一个人还留在原地。

是贝洛塔克。

她仍然仰望着艾克辛,看着他那一半完好的脸,心里只觉得不是滋味。

“猎魔者,你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再站一会,贝洛塔克终于开口问他。

“只为了找到太阳王后裔的足迹。因为我们仍然没有放弃,仍相信在这个地方,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他说道。

贝洛塔克看着他,没有说话,她默然一会,突然把剑插在地上,左手放在自己的右肩,下巴微微触碰小臂,整个人挺直立正。

“感谢你的忠诚,骑士。”

这便是太阳骑士团对于最高荣誉者的敬礼。贝洛塔克曾在父亲的藏书里看着这一套礼仪动作,但却是第一次这么做。

“国王不该卑微地对自己的子民行礼。”艾克辛脸上带着微笑,他想这么说,但最后却还是接受了这份珍贵的礼物。

“太阳永不陨落。”他轻轻说道。

与此同时,守门人终于爆炸,塔楼顶上一下子崩塌,大量的沙土和石块从塔上坠落,贝洛塔克拔出剑,往塔楼下的门跑去。

凌利和谢尔盖在塔楼门口等待着她,在她进来的一刹那,凌利猛地将门关上,随后他们往另一边跑去。

塔楼里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两边摆放着对称的火盆。铁盆里的火焰早已熄灭,现在只剩下一堆灰烬。

他们头上不断掉落巨大的石块,金属哀鸣声在塔上回荡着,一些巨大的齿轮从上面掉下来,将地面砸出裂痕,恐怖的钟摆巨斧也突然掉落,刚好坠在他们眼前,把他们给吓了一跳。

贝洛塔克挥动大剑劈开石块,格瑞玛念起咒语,召唤高大的刀盾亡灵来为他们开路。

但爆炸的威力太大,再加上他们逃亡的时间过长,一些大块的石墙也一起落下,眼看着其中一块石墙即将落在塔楼出口,格瑞玛的刀盾亡灵顿时冲了上去,丢掉手中的刀,举起盾牌,顶住那块石墙。

“快点!快!”格瑞玛在前面大喊着,他最先抵达门前,从刀盾亡灵旁边钻过,接着是福尔兰,凯瑟琳,桥美,然后是赶来的谢尔盖,贝洛塔克,最终才是凌利。

“别离开我……”

建筑里不断发出金属断裂的哀鸣,即将到达出口的凌利听到身后有妻子的声音响起,他回头看向里边,却见到无数沉沙落下,如泄下的瀑布,渐渐淹没长廊,而在那落下的沙石之中,似有一个人影。

就在凌利看着那个人影的时候,刀盾亡灵手里的盾牌已经出现了裂痕。格瑞玛注意到这个细节,但他并不知道凌利现在还站在里面干什么。

“快点出来,这亡魂坚持不了多久!”格瑞玛催促了他一声,凌利被这声音惊醒,发现眼前除了沙土石块之外再也其他,便赶紧转身弯腰从刀盾亡灵身边钻了出来。

轰隆一声巨响,石墙顿时把刀盾亡灵压成散沙,整座塔楼已经坍塌成废墟,之前见到的那些机关也永远地掩埋在里面。

众人看着眼前的废墟,心里也是唏嘘不已。尤其是贝洛塔克,她原本对自己此行的目的没有带着太大的期望,在艾克辛献出生命之后,贝洛塔克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那这次旅途就可能会在这里打断。

当然,其他人也有各自的想法,但最多的还是对艾克辛的死感到惋惜。他们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回过身来继续面对现实。

但眼前的宏伟景观却让他们瞠目结舌,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

眼前是一个圆形广场,广场中央有一尊巨大的石头雕像。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身穿厚重的盔甲,右手持剑以斩杀之势落下,另一只手则高举着一颗巨龙头颅。

广场周围都中着不少林木,中间是一条延伸开去的街道,沿着街道上去是一段斜坡,隔一小段上坡路就会有十几层阶梯。街道两边都是高耸的建筑和稀疏对称的松树,每一栋建筑或多或少都修筑有尖塔,山墙上刻有浮雕,那些浮雕全都是对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古城最好的见证者和讲述者。

沿着街道再往上看,能看到远方是一栋伫立在灰暗天地间的宏伟宫殿。那宫殿比起克洛图伊庄园的城堡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宫殿由众多的柱形堡垒和尖锥巨塔组成,朦胧的圆月悬挂在宫殿之上,阴冷的月光照射在巨塔顶上,瓦片反射出银色光线,像是罩着一层新雪。

“岁月也抹不掉旧日的辉煌。即便在数百年之后,它还是依旧坚挺,只是这里的人早已成了诅咒之物。不知道最后一位太阳王是否也堕落成那些东西?”

格瑞玛发出感慨。他活到现在虽然只有百数年的时间,但见过的事实在是太多了,遇到的人也很多都已不在。假如他不是死魂术士,而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也许现在只是躺在哪个街口等待死亡,然后与死去的旧时好友相聚。

“我相信没有,格瑞玛大师。就算世人对他的评价不善,但我相信,太阳王不会轻易舍弃他的荣耀,去换来一世污名。”

还没等贝洛塔克说话,福尔兰就说出了她心中所想。这话引起了贝洛塔克的共鸣,让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雇主产生一丝丝好感。

“福尔兰先生,我也相信你所相信的,但现在世人怎么想,你应该也清楚。地魔大军的入侵,暗界的降临,这一切都被认为与太阳王的陨落有关。而他的陨落,则是因为他的私心所导致。”格瑞玛不太满意福尔兰的说法,即便这样会伤害到旁边的贝洛塔克,他也不在乎。

毕竟他的不少好友,都是因为地魔才死的。所以归根到底,这都是太阳王一手造成的局面,也可以说是他害死的。

贝洛塔克对此无话可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相信奇迹的人了,更不会有人去信任这个过去的罪人以及他的后代。

没有人反驳格瑞玛,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或许他们只是想听听贝洛塔克怎么说。

可第一个开口的却是凌利。

“格瑞玛大师,福尔兰先生,我想现在大家都累了,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吧。”凌利管不了他们的恩怨,但现在是晚上,这地方又大,乱走的话要是再遇到个什么怪物可就难办了。

所以现在最好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等待天亮再出发。

“凌先生说的对,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整一下为好。”福尔兰同意了他的话。

格瑞玛没说话,默认同意。其他人也都同意了凌利的主意。

“谢尔盖先生,你来带路吧。”福尔兰对警惕四周的谢尔盖说道,后面朝他轻轻点头,然后转身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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