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思考人生大事的紧要关头,头疼得很。俗话说得好,上天给了你一件坏事时,不要太难过,因为它总会给你下一件坏事。
宋书言头疼地抚额,然后想起了令她难过的另一件事情,她给银玲她们带的醉香鸡呢?再度从床上爬起身,翻了一遍被褥和房间内的每个角落,果然没有。
裴哥哥肯救她就已经很好了,醉香鸡就全当赔了吧。
“书言,爹听说你醒了,身体怎么样?”宋员外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心疼地看着乖乖坐在床上的小女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她面色红润,没有什么事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爹,没事啦。”书言扬起小脸笑得明媚,小手轻轻地扯着宋员外的衣角摇了摇。
“哼,你身体不好,爹让你在家好好养着你不听,非要出去玩,怎么这么调皮?!”宋员外越说越气,却是狠不下心将揪着自己衣角的两只小手拂开。
“爹爹不气,不要气坏了身子,你看阿言现在好好的呀。”宋书言悄咪咪地抓着他的手轻轻摇晃,仰着小脸乖乖巧巧地看着他,声音软糯,圆润的杏眸温软似水。
“你啊,每次惹祸了就知道撒娇,再有下次就罚你......跪祠堂。”宋员外想了许久才想到这个法子,神色颇有些得意。这小丫头一向得他的心,虽是调皮爱玩,却也识趣,认错认得也快。他总狠不下心来罚她,每每到了结果都是轻轻揭过,真是治不住她。
“好的,书言知道啦。”
宋员外在附近寻了个椅子坐下,忽而想起了昨夜他刚回府的情景,略微提了一嘴,毕竟与她还是有些关系的。“不过,昨日如葶和倾葶她们是怎么回事?看着很是狼狈。”
“若说是大姐姐和三姐姐想要欺负书言,爹爹可信否?”宋书言眨了眨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昨日她们想将书言同府里养的牲畜关一起,只不过书言跑的较快,反倒是她们被戏弄了一番罢了。”
那日她们确实想欺辱她,她跑得不是很快,但她惯会躲。在一个拐角后,她躲在了一棵大树后边,那位置极巧,她们二人跑过时,也未曾发现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爹爹自然是信的。”宋员外看着她有些憋屈却又怕他不信的小脸,心中一乐,不禁笑出声来。“书言的性子,爹爹知晓。今日出门之时,爹特意让她们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思过,不许再来打扰你,可还欢喜?”
“欢喜,爹爹真好!”
屋里聊得正好,裴君然推开门进来,目光坦然,嗓音清润,“宋叔,君然不才,有事相邀商谈,不知宋叔可否有时间?”
宋员外看着他,眼角跳了跳,这时候有什么事?不过,公子的事情,就是最大的事情。“有时间有时间。”刚说完,起身要走时,回头叮嘱道,“书言,你好生歇息,今夜爹命人做了些你喜爱的吃食,晚些就让人送过来,记得多吃些。”
“好的,爹爹再见。”宋书言笑容清甜,看着他挥了挥手。
裴君然看着他们父女二人的相处,挑了挑眉,目光对上了一道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温柔一笑,却让她后背一凉。
这种感觉就像是后院的小白被前院的大黄一爪子摁住了脖颈一般,小命堪忧。
小白是她在山中捡回来的一只小白兔,养在后院里,兔毛又白又长又软,摸着软乎乎的。它平日里总喜欢一蹦一跳地来到她身旁,蹭蹭她的腿,然后跳进她的怀里,窝着就不走了。
大黄呢,是一只身形较大的大黄狗,看着很是凶恶,实则不然。不过某一日她路过前院时,竟然发现小白被大黄压在爪子底下,颤抖着身子,怎么也挣扎不出来。眼看着大黄将它毛茸茸的脸凑近了小白,轻轻地嗅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嗷呜”地一口将小白吞进去。还好她到得及时,才让小白得以存活于世。
想起刚刚裴君然的眼神,宋书言身子一僵,扒拉着被子将自己塞了进去。
裴哥哥平日里待她是极好的,好到即便他几个月不出现,她的脑海里仍有他的模样,否则,依着她的记性,一个月不见便可将一个人忘得彻底。
她现年方十三,在这个年纪的确是可以与人议亲了。去年开始就有许多人打趣他们二人,父亲也曾提过两次,大娘和大姐姐、三姐姐甚至因着此事看她不爽快。自她两年前醒了之后,裴哥哥待她真是细致入微、体贴至极,光是为着她头疼的毛病就寻遍名医,每隔几个月便快马加鞭地亲自将药送过来。说句实话,他倒真是她挑选夫君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他们能够成为一对夫妻吗?她心里还不能够很清楚地回答,毕竟他们之间的差距有些大。尽管她不是很清楚他身家如何,可平日里看他举止儒雅,言行皆是温和有礼,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的模样,又怎么会差。大户人家的公子,会愿意娶她一个庶女吗?即便是裴哥哥自己同意,他家中人也不会应允。
如此想着,她的心情倒是有些沉重,沉思了许久,无果,翻身默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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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锦山山南。
一名黑衣男子围着黑色面巾,在树梢间轻点,快速移动。寻见那人时,便运着轻功,行至面前,停在一棵松树底下。
“如何了?”玄色衣裳的男子带着锦帽,面容隐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分明。清冷的月辉透过枝叶洒落在他身上,气质出尘绝艳,世间再难寻出二人。
听着男子的汇报,他面容不变,身形未动,略抬了抬左手示意他退下。两年前的丞相府被抄落发配,举国震惊,案子早已落下帷幕,想要再查和翻案简直难若登天。他借着关系暗地里查看过卷宗,寻到了些蛛丝马迹,用了两年才有了些进展,抓住了裴漠之这个突破口。
可谁想,这陵城看似寻常,可实际上外人很难从中深入,半年前他寻得了裴漠之的踪迹,每过将近两三个月便会出现在这陵城附近。每次跟着他进城,到了这城内却难以再寻得他的行踪,甚至失去了几个死士都未能有进一步的发现。
陵城,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没有财富,没有大人物,那这里藏着什么你在乎的呢?
他抬眼望着头顶的树梢,月色泠泠,细碎的枝叶间撒着柔和的光,眸中暗色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