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温墨怜可顾不得什么礼仪。她一是不想梁戊峰将鞭子抢走,二是因为在他面前憋屈了这么久,再加上白先生迟迟不归,如今这座院落也要收回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爆炸了,趁着这个机会,对着这个厌恶的人,她只想好好发泄一通。
她一踢未中,便凭借着自己的想象力,开始胡乱发挥。
先是用脚背勾住梁戊峰的小腿,好让自己立了起来,然后再趁梁戊峰甩开她的时候,出拳就向他的下腹部打去。
梁戊峰虽知就算被她打到也没什么,痛的是会是她自己,可手比脑快,他还是如往常一般去挡,谁知温墨怜又是佯攻,她撑着梁戊峰阻挡的胳膊,高高地跃了起来,正当梁戊峰有些发呆,不知她要做什么的时候,温墨怜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梁戊峰的——头发。
感受到头皮被拉扯地有一丝头痛,梁戊峰有些哭笑不得,他束住她的手将她架在空中,无奈地问道:“女人打架都是扯头发吗?”
温墨怜的胳膊被抓得动弹不得,她想着要不要趁机踢他一脚,又觉得距离太近不好发力。突然她灵光一现,然后慢慢地向后仰起头,梁戊峰觉得奇怪,伸头去看。
只见温墨怜蓄了半天力,突然猛地向前一撞。梁戊峰怎么都不会想到,被架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会用头来撞自己的头。
“你这都是什么怪招!”梁戊峰没什么事,温墨怜却闷哼一声,额头立马红肿了起来,眼睛里还强忍着泪花。
“扑哧——”梁戊峰没忍住笑出了声,但他随即又憋住了。
他看到温墨怜的头顶上,有几根毛发凌乱地炸了起来,就在他眼前。他轻轻地一吹,毛发顺着风倒了下去,没一会,又炸了起来。梁戊峰再也忍不住,放开哈哈大笑了起来。
温墨怜不知他笑什么,她只觉得生气,气自己没用。她憋红了脸,大口喘着粗气想要强忍住疼痛。
梁戊峰笑着笑着,感觉到一阵芳香的气息吸入到自己的鼻腔中,他心头一紧,停止了笑容。
一片云彩遮住了太阳,没一会又飘了开来,空气还是那么燥热,热得远处的蝉鸣吱吱地响个不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它们的躁动。
梁戊峰的姿势一直未变,手上却传来一种柔软的触感,他的胳膊瞬间僵硬了起来。刚刚为什么没有这种感觉呢?
再看向温墨怜的脸时,忽觉她相貌变了。她娇嫩的脸庞上满是痛苦的气息,她冒着怒火的眼睛里深藏着一滩静静的死水,她微微用力的下巴则显得下唇格外丰翘,还有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凹凸有致的身段...她从前就长这样吗?
梁戊峰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耳朵也立了起来,他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变得僵硬起来,唯有那双手想要握得更紧一点。忽然地,忽然地,一种羞耻之感涌上了心头,梁戊峰脸色一变,将温墨怜丢在了地上。
温墨怜坐着摔在了地上,一瞬间整个背痛到麻木。但她也稍稍放下心来,因为她重新拿回了软鞭。
此时梁戊峰负手把身子转向了另一边。温墨怜忙将鞭子在衣裙下藏好,然后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却发觉两腿怎么都使不上劲,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
梁戊峰瞥了她两眼,冷冷说道:“你不要再装了,我根本就没用力。”
温墨怜没理他,只是半躺着靠在地上,想让自己先缓一缓。
“你...”梁戊峰别扭地问道:“你刚刚是摔倒哪里了?”
温墨怜还是没有理会他。
梁戊峰终于转过身来,在她身边蹲下,伸手欲扶她起来。
温墨怜毫不客气地甩开他,没有好脸色地说道:“你怎么还不走,钥匙我都给你了,你就这么闲,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秋天可是很快就会到的。”
梁戊峰板起脸来:“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早就安排好了,你还是祈祷你的白先生不要被我捉到吧。只是不知道,那人到底姓不姓白,像他们那种人,嘴里又有几句真话,恐怕也只有你相信。”
“哼!”温墨怜撇嘴冷笑一声。
“怎么,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梁戊峰发问道。
温墨怜转过脸来,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还是歪着嘴嘲笑道:“他的话不可信,你的话有几分是真话呢?你说你安排好了,安排了什么,是夺嫡吗?这不是你本来就渴望的事情吗,哈哈,你这个伪君子。”
“你说什么?”梁戊峰凶狠地看过来,温墨怜毫无惧色,正视着他,一字一句答道:“我说你,伪君子。”
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腰,感觉又有力气了,便慢慢地站了起来,俯视着梁戊峰,说道:“你是不是想要说,因为听说这一世温墨柔是凤命,为了跟她重温旧梦,你不得不策划夺嫡?”
盯了他一会儿,温墨怜忽冷笑道:“呵呵,太可笑了。梁戊峰,你不照镜子吗?”
梁戊峰表情古怪,显然猜不出她到底想说什么。
“你看看自己的眼睛,那里面除了所谓的深情,恐怕就只剩下欲望了。众人面前,你是正义凌然的战神,心如止水的皇子,可私下里,你心眼比谁都小,你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你从前对待我的嘴脸,真应该让旁人也都看看。”温墨柔道。
“对你,我只有那样的态度。”梁戊峰沉着嗓子补充道。
温墨怜则不以为然,摇摇头继续说道:“你演戏演久了,就忘了自己真面目了吗?都活了两世了,你为什么不能潇洒一点?你明明对皇权也充满了渴望,你的野心,你的占有欲,是你藏都藏不住的。你本来就不甘心,你明明就想要,却还自我粉饰,直到找到一个好的借口,才觉得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去争取了。你不累吗?我看着都累。”
一口气说了一堆,温墨怜心中畅快不少,至于是否会惹怒梁戊峰,她也不在乎了。
再看梁戊峰,仍蹲在地上,紧握着拳头,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过来似的。他的脸躲在阴影中,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听他说道:“你懂什么?生而为人,难道要无限放大和满足自己的欲望吗?如果我真这么放任,你今天怕是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个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