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中一片寂静,外面倒是能隐约的听见刀剑碰撞的声音,但已经越来越小,很明显黎府的守卫最后还是占了上风。
“我还是先来为大家解释一下北家为什么会遭此祸事吧。”北南玉声音低沉,虽还带着几分虚弱,却无人敢轻视,甚至有人颈后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众所周知,那个时候家父意外遇刺,北家处处挂白,我心中悲痛,刚为父亲入殓守灵,便得知消息,查出了刺客的消息,得知了这是个精心谋划的刺杀。”北南玉顿了顿,似是回忆了一下当天的情景,随后冷笑了一声:“我当时的愤恨可想而知,一心想查出凶手为父报仇,可没想到查到了一个意外至极的人的身上。”
北南蝶一边警惕着周围人的动作,时时护在北南玉身边,一边不由自主的被他话中的内容所吸引——北南玉之前从未跟她讲过这些,她唯一记得的,就是北南玉那几天憔悴阴沉的模样。
“我查到了这人的身上,满心不可置信,可杀父之仇尚在,也由不得我不往前走。或许是我后来太过于急躁,露出了些痕迹,被那人察觉,于是那人一不做二不休,为了保住他的名声——同时保住他的其他目的,暗中策划了对北家下手。”
“我们之中,谁能有这样的手段?想把北家灭掉就能灭掉?”又一人突然出声吼道。
北南玉沉默一阵,眼中忽然有些凄然:“也是我的错,我几乎将所有能用的人都散出去找寻线索,留下北家一个偌大的空壳子,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刺杀先代北家家主?”那人接着问道。
“因为家母。”北南玉勉强收起那一丝外露的情绪,看了北南蝶一眼,北南蝶心中一顿,立时想到了北南玉那个慈眉善目的娘——也是她名义上的二娘。
不,不是二娘。北南蝶忽然一个激灵,另一个容貌艳丽却冷酷阴狠的面容窜入她的脑海:檐蛛!
北南玉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不过也仅仅一瞬,就转向了其他地方:“家母的名讳想必大家也都知道,虽说家母极少露面,但想必在座的各位也都知道家母炼药的本事。”
北南蝶不由自主微微偏了偏头,看看黎清焰——黎清焰对檐蛛的印象……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出乎她的意料,黎清焰一直在看着她,她一转头两人的目光便对上了。黎清焰一怔,随后给了她个浅浅的微笑,移开了目光。
没有什么怨恨,但也谈不上释然,有的只是时过境迁的云淡风轻。
过去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
北南玉的话还在继续:“不知什么人听信了毫无根据的谣言,说鬼医一族的人,尤其是家母这样从小历练的,血液中都含着特定的药效,对治奇症有奇效,于是便不仅仅满足于我母亲炼出来的药物,而是打起了我母亲的主意——”
他晦暗不明的眼神在某个人身上定了定,又道:“家父与家母虽说有些嫌隙,但却是绝不同意这种无稽之谈,还斥责了那人一顿,那人不知悔改,反倒是对家父起了杀意,想着除了家父,便有机会用手段接近北家,说不定就能达到目的。——可怜父亲一心将那人当成挚友,虽斥责了一顿,却还是丝毫不设防备,才给了这人可乘之机。”
“不过那人也没有想到,家母竟会在父亲去后也一并离去,让他精心设计的计谋落了空。于是他又把主意打到了我妹妹身上——这个他唯一能找到的鬼医血脉传人。”
北南蝶注意到在场的大多数人脸色都有些发白,她将神经绷得更紧,生怕有人在这个时候出手。一个猜想在她脑海中慢慢生根,她的视线更多的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
“只不过那个人没有想到,家父被刺的真相竟被我查出,为了掩人耳目,他只好对我下手——顺便也清除了障碍,好让他尽快得到我妹妹。”北南玉道,“至于留下我的性命,又关了起来,我猜是为了防止我妹妹不妥协,用以要挟她的吧。”
前厅中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不少人僵直了身子,呆若木鸡的相互打量,更多的目光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那人波澜不惊的坐着,脸上一丝情绪都看不出。
“陈掌门,你听了有什么感觉?”北南玉忽然点了陈初阳,他身边的人皆是一惊。
陈初阳仍旧坐的四平八稳,闻言才微微抬了抬眸,道:“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是啊,意想不到。任谁都想不到。连我一开始也怀疑是自己错了,毕竟那个人对我来说,如兄如父,算是我除了父亲之外最敬重的人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人竟会对我北家下手,做的还如此狠辣,直接斩草除根。”北南玉冷道。
陈初阳没有再应话。北南玉提高了声音接着道:“当然,我知道因为家母与家妹的特殊身份,不少人对北家异眼相看,北家的祸事,甚至也不是一人所致,即便是在现在,也有不少人对我妹妹虎视眈眈,一心想着利用她。”
他这话一出,不少人脸色立刻变得有些不好看:北南玉这是一开始就要站到所有人对立面吗?北南玉浑不在意众人的眼神,接着道:“但她们既然是我北家的人,理应受到我们北家的庇护。没有真正对我北家做出什么不利的事的,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行动的,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已经出手的,我也绝不会轻饶。”
北南玉的话掷地有声,虽与他现在单薄的身子有些违和,但谁也不敢轻视:先不说北南蝶现在实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黎清焰已经表明会站在北南蝶这边了,就连血程阁,现在都貌似与北南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北家虽然已经覆灭,但要真是得了这些人的支持,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所以,你想说的那个凶手,究竟是谁?”沉默了半天的陈初阳,忽然抬起眼眸,直直的看向北南玉。
北南玉对上他的目光,气氛蓦然间紧张起来。
“我真是佩服你,这种时候,还能如此淡然。”北南玉扯出一抹满含冷意的微笑,眼中的愤恨已经毫不遮掩:“陈初阳,你万万没有想到我还有好好回来的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