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阁中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新面孔了,南蝶不会不舍得送这一个人给我吧。”程无澈话说的像是对北南蝶讨要一个物品。
北南蝶在程无澈脸上打量了几遭,也没有看出这人什么地方有说笑的样子。
“他才只是一个孩子,能入得了你的眼?”北南蝶冷道。
“十五,还能算是个孩子?”程无澈笑了一声,目光有些促狭:“南蝶十五岁的时候又在干什么?”
北南蝶一滞,眉头刚一皱就被程无澈轻飘飘的打断了:“我只是想看看,能北南蝶看上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本事。再说了,留在这里可是他亲口要求的。”
“你对他做了什么?”北南蝶直觉不对,她虽在十五眼中看到过怯懦,但那孩子骨子里却不是任人捏圆捏扁的性格。除非程无澈给了他什么刺激,要不他怎能提出主动留下的要求?
“南蝶对一个刚认识的人都能这么关切?看样子那孩子身上确实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程无澈半真半假的说着,手边的药碗一直没有放下。
北南蝶顿了顿,心中有些不快。程无澈的脾性她摸不清楚,但也知道一点:他认定的事情,几乎是没有办法劝动的。正如他说的,自己过问的越多,他反而会对十五更加严苛不放手。
北南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梗了一下,闭了嘴不再多问,抓起程无澈举了多时的药,一气饮下。
程无澈眼角的笑意这才真实了一点,将空药碗放下后体贴的替她拉了拉身上的狐裘被子,道:“既然喝了药,还是要多多休息。”
北南蝶:“……”
“我要出去。”北南蝶一把掀开腿上的狐裘,将程无澈的手拨到了一边,顾自站了起来。程无澈没有拦她,却在她双腿发软猛地向前跌去的时候不紧不慢的接住了她。
“你要是能出去,我自然不拦你。”程无澈在北南蝶挣扎之前就将其快速放回床上,语气无比轻松。
北南蝶动了动双腿,惊异于自己方才的虚弱,心中一股怒火终于升了起来,可看到程无澈的面容,又将冲到舌尖的怒火压了下去,从牙缝中挤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会调理。”
程无澈点了点头,说:“刚才给你喝的只是暂时压制你身上真气的躁动,真正撑过去这一关确实还要靠你自己。”
他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北南蝶气结了一会儿,他却又来逗她:“你也别生气嘛。看看这房子,可还喜欢?外面的侍女随你差遣,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待一段时间,你肯定会喜欢这里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北南蝶随口问道。
“这儿,是我家啊。”程无澈一本正经的答了一个让北南蝶始料未及的答案。
“你家?”北南蝶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窗户虽紧闭着,但从半开的门缝中也能看见外面疏阔的庭院,“血程阁的地盘?”
“算是吧。是个清净的好地方。”程无澈语气中肯,“尤其适合调养身体。”
北南蝶抿紧了嘴唇,直视他的眼睛:“程无澈,我一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我自认与你没有什么瓜葛,你把我带到这里,想做什么——或者说,想利用我做什么,总得跟我说清楚。”
程无澈刚要开口,北南蝶又道:“你那套虚与委蛇的把戏,不用再拿出来了。你若是不打算告诉我,干脆直接闭嘴。”
程无澈挑了挑眉,眼睛里终于有了点正色:“请你来呢,一是想跟你好好交个朋友——”
北南蝶鼻端斥出一口气。
“二来,是想让你帮我个忙。”程无澈眨了眨眼睛,“原本也不需要非得是你,可现在不同了。”
“怎么,现在就非我不可了?”北南蝶道。
“你有在白隘山上的这趟遭遇,就注定非你不可了。”程无澈道,“要是白隘山上的东西落到了旁人手中,我也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杀了抢回来就行了——不用紧张,你当然不一样——”程无澈冲北南蝶笑了笑,仿佛故意道:“可以说,那山上的东西本就应该属于你,实际上,就连我也想不出来这世上还有谁比你更有资格拥有。”
“你知道那上面是什么东西?”北南蝶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丝神色。
“不知道。”程无澈坦然的摇了摇头,“但我知道那是能帮我的东西——世界上唯一能帮我的东西。”
他神色不复平常云淡风轻,浅色的眸子中轻轻地定在某个点,表情有些凝滞,但很快恢复过来,看着北南蝶轻柔的笑:“那应该也是能帮得到你的东西吧。既然它现在已经与你化为一体了,就谁也取不出来了。所以只能由你帮我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北南蝶道。
“你是想跟我要报酬吗?”程无澈水光潋滟的眸子闪了闪,道:“你放心,我手上还是有几个能让你看得上眼的东西的。”
北南蝶有一个直觉,程无澈这看起来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只是一个假象,他这张时时刻刻云淡风轻的面具背后藏着一个极重的目的。
但这张云淡风轻的面具又好像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被他运用的纯熟顺手了,是以北南蝶总有种看不透这人的感觉。
“怎么帮你?”北南蝶谨慎地问道。
“这就要等到你有能力运用你的能力的时候了。”程无澈神秘莫测的答道。
她自己身上的能力……她现在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就只剩下这一身的医术毒术,还有这颗不知会有什么效果的金丹了。
程无澈说完这话后又嘱咐了一遍好好休息,便离开了。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时候,北南蝶为自己把了个脉,却意外的发现自己脉象平稳,没有一点异常。
若非要挑出来点什么不同,也就是她现在的脉象气息要比以前更加悠长浑厚了——这是一个好现象,北南蝶却不敢轻易松懈精神。
那金丹不会有什么恶果,她现在最担心的是程无澈那边。程无澈会不会借给她用药的名义暗中做什么手脚,她又有没有可行的应对方法。
可还没有思索一会儿,一股浓浓的倦意席卷了她浑身上下每根神经,又加之身体酸软,北南蝶很快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