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行了约半个时辰的时间,路上除了更加难走之外,也并没有其他需要人格外注意的地方。北南蝶却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异样,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山上凸起的坚石越来越多,原本就锋利无比,再加上外层薄冰的包裹,更加凶险。四面支棱的棱角像是某种神秘的阵法,让他们在里面痛苦挣扎。虽说是爬山,他们却不得不手脚并用才能勉强站稳脚跟。
云黎带人轻功攀爬并用先上去一点,再慢慢把北南蝶扶上去。黎清焰始终护在北南蝶身后,谨慎的观察着每一条路线,还要时时刻刻关注着身后程无澈的动作。
程无澈老老实实,始终没有什么异常动作。
等他们好不容易登上另一个陡峭的据点时,北南蝶忽然叫了停:“让我走在前面。”
所有人都因为他这句话警惕起来,黎清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对?”
“……只是觉得不对劲。让我走在前面,我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北南蝶目光看向上方,两天的马不停蹄,他们与山顶的距离还是让人忍不住泄气。
黎清焰没有拒绝北南蝶的提议,带着她走到了最前面,依旧紧紧护在她身后。他们又走了一阵,路越来越窄,几乎让人转身都不能。稍稍一低头,就能感受到呼啸的山风从脚底盘旋而起,好像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山风卷起跌入深渊。
北南蝶脸色有些发白,黎清焰小心的站在她身后,低声道:“往前看,没事。”
北南蝶定了定心神,继续往前走,走过这一段狭窄的盘旋过道,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小小的平坦。北南蝶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往前迈了一大步,挣开了黎清焰的搀扶,随后往前多走几步,为后来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没想到多走的这几步,让她不经意间看到了石壁后面另一条窄窄的路。
她犹豫了一下,稍稍向那边探了个头,没想到居然出现了几节人工开凿的阶梯。
北南蝶心中一震,从半山腰开始,这山上就没有了任何人工开凿的道路痕迹,路程如此艰难,难不成是因为他们选错了路?
她沿着石阶走过去,这石阶的是向上走的,向下的部分有些磨灭不清,还有几处被乱石覆盖。鬼使神差的,北南蝶扶着石壁往下走了几步,石阶的宽度大约能容得下两个人并行,一处乱石横亘在石阶正中间,看起来不像是后来砸下来的,更像是在石阶凿成之前就存在于此,连石阶都是避着它建成的。
北南蝶小心的从石阶的里层一点狭窄的地方侧身而过,石阶上同样有一层薄冰,让她不得不步步谨慎。冰凉的石壁让她指尖发麻,她慢慢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扶着石壁,往下探了一步后忽然觉得石壁奇异的温润起来。
北南蝶心中疑惑,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指冻得产生幻觉了。她仔细探了探,那股温润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但那块石壁与旁边并没有什么差别,连上面的冰层都一模一样,丝毫没有要融化的痕迹。
“南蝶——”一声有些焦急的呼喊从身后传来,黎清焰他们一行人登上了平地,却没有看到先上去的北南蝶。听到声音的北南蝶正想回头应上一句,不料脚下一滑险些站不住脚,北南蝶下意识抓住石壁上一块凸起的地方,紧紧贴在石壁上。
那块凸起却忽然间下陷,连带着石壁一起向后陷落。原先严丝合缝贴着石阶的石壁向里挪动,露出了一条不窄的缝隙。北南蝶一下子失去了着力点,脚步一跌陷进了那条缝隙中,在黑暗中急速下坠。
北南蝶心中一紧,下坠中立刻伸手向周围探去。可她跌入的地方像是一口石井,四周的石壁光滑顺畅,没有一点着力点。头顶的那处缝隙越来越细,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北南蝶扬声呼救,可第一声“救命”刚喊出来,一阵巨大的轰隆声便从头顶传来,将她的声音掩盖的结结实实。
轰隆声连续不断,碎石撞击的声音如同山崩一样震人心魄,北南蝶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这声音震得她耳朵奇痛、头脑混乱,连带着胸腔都一阵阵轰鸣。她头顶上的那道缝隙也终于被掩盖起来,唯一的一点光亮也随之消失,北南蝶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北南蝶第一个感觉就是痛。
膝盖痛、胳膊痛,浑身的骨头像是散架了一样——但最让人难以忍受的还是双耳的剧痛。北南蝶挣扎着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只摸得一手湿热。
石头撞击的声音好像还在她耳边不断轰鸣,让她有些轻微的眩晕恶心。她尝试着拍了拍双手,清脆的击掌声在周围回荡,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却有些模糊。果然是伤到耳朵了。
她过了好一阵才逐渐缓过一点,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身下铺的是软绵绵的絮草,为她的下坠缓解了一大部分力道,北南蝶心中一阵后怕,要是地下也是坚硬的石壁,她这一摔肯定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她尝试着站起来,感受了一下身体各处,四肢虽然痛得钻心,但好在没有骨折。底下的絮草铺的极厚,软绵干燥,在这雪山之中极为难得——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北南蝶先清点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东西,除了一些常用的解毒丹药之外,还有一个火折子、一方包着枯银戒的帕子。北南蝶四处摸了摸,却并没有找到带在身上的小叶子。她尝试着在周围的絮草中摸了摸,翻了好一会儿才摸到硬硬的刀柄。
北南蝶急忙把小叶子握在手上,心中稍稍有了些慰藉。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场景,她好像是跌入了某一个坑洞,而且还绝对不浅——坑洞的四周光滑无比,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可北南蝶也着实想象不出,有什么人会专门在这里打磨一个如此深的洞。她沿着石壁四处摸了一圈,隐约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一个三面密封的坑底。
这光滑的石壁,爬上去是决计没有可能了。北南蝶尝试着向上大喊了一句:“有人吗?”
话音未落,钻心的疼痛伴随着轰鸣声在她脑袋中猛然间炸开,让她不由得痛呼一声重新跌在地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双耳。“有人吗”三个字的回音在石井中来回回荡,每一声回音都是对她的巨大折磨。好不容易等到声音消失,北南蝶才大口喘着气,松开了沾染了满手湿热的掌心。
她一股脑地摸出几个玉瓶,凭记忆挑出几粒药,咽下去两颗,又把剩下的碾成粉敷在耳朵处。她的耳朵现在极为敏感,一点小小的声音传到她耳中都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让她难以忍受。
四周的黑暗极为沉闷,虽说还有一个火折子,但摸到身下的稻草,她还是没敢冒险贸然打开。她像是同时丧失了视觉与听觉,只能靠双手一点一点向外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