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霜挣扎的疲惫了,渐渐把头埋在翅膀下休息。柳参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异常了,才悄悄离开。北南蝶站在原地发呆,冲霜庞大的身影在渐渐降临的夜幕下变得模糊起来。
这一日对她来说也算是鸡飞狗跳的了。
不知道北南玉见了冲霜没有,他要是见到了,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北南蝶一直没有向黎清焰问过北南玉究竟被安置在了什么地方。她应该相信黎清焰的能力,他能把北南玉照料好。
反倒是自己,知道的越多,分心越重。
她不想让自己前行的路上再多一重障碍,即便那层所谓的“障碍”是北南玉。
北南玉是她目前世上唯一在乎的人,正是如此,她才更应该忍下现在的担心不舍,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这样将来有朝一日,北南玉才会有机会恢复到原先的生活。
可是,世上唯一在乎的人……北南蝶的目光闪了闪,却被黑暗遮挡的严严实实。她有意压下自己其他的念头,转身回了屋中。
她确实不应该再为其他事情分心了。
第二天一大早,黎清焰就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看见他身影的一瞬,北南蝶下意识的想到昨天的谈话,刚感到有一丝尴尬,就被黎清焰压抑着兴奋的话打断:“我找到了!”
“找到了?”北南蝶浑身一震,黎清焰从怀中带出一叠厚纸,北南蝶接过一看,发现是一叠拓本,能隐隐约约看出来像是地图。
“这是从那间石室的墙上花纹拓下来的。”黎清焰将所有的纸张依次在桌子上铺好,拼成一张大大的图,道:“那间石室中书籍众多,但确实没有有关于族师书信中的路线记录,但是把那些书搬开之后,我看着墙上的花纹有些异样,拓下来一看,果然有异。”
这拓本看着有些模糊,黎清焰重新取了一大张洁白的宣纸,仔细的按照拓本的比例小心的誊了一遍。去除拓本上横平竖直的线条,这图果然更像地图了。
“你看这里,左下角的位置,正是青城。”黎清焰指着誊好的图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点,指尖沿着弯弯绕绕的黑线到达整张图的右上角,用力点了点,道:“这里应该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黎清焰指尖的落点像是一幅小小的雕画,能隐约的看出是一株什么植物。“这是……尚竹草?”北南蝶看了有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正是,所以我才认定这是族师的路线。”黎清焰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
“那这周围是……雪山?”北南蝶视线跟着移动,在终点附近的一片密集的黑色中停下。
“应该是。越往北气候越冷,这里虽然还没有到穹越国界的最北边,但已经是无人居住的地方了。这里是白隘城——”黎清焰在整条线路上最接近终点的一个特意标出来的位置点了点,继续道:“白隘城,是这条路上最后一个有人居住的城镇,再往北,就是茫茫雪山了。”
“藏书有可能在雪山里吗?”北南蝶有些怀疑。
“雪山中环境虽然恶劣,但却并不是无法进入。这种极少有人涉足的地方确实适合隐藏大量东西。再者——也许正是因为藏书于雪山有些惊世骇俗,所以那位族师才会做此选择。”黎清焰道。
“这一路上可顺利?”北南蝶盯着弯弯绕绕的路线问道。
“要是正常赶路的话,仅用七天就能到达白隘城。途经的城镇并不多,且都位于各大家族的势力范围外围,快马赶路的话,五天多的时间就能到达雪山之下。”黎清焰笃定地答道。
北南蝶有些吃惊,青城附近也被群山环绕,且地势险要,她原以为这一行最少要十天半个月,没想到五天多的时间就能到达。
“可据记录,族师的这一趟出行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他这一年才走了这些路程?”北南蝶极为不解。
黎清焰皱皱眉头,道:“我们目前能找到的信息就只有这些了。这一年的时间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事;包括他写的那些书信中的信息是不是属实,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现在我们都无从考证了。”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好在这路程也不算困难,我们可以先去探探情况。”
“何时动身?”北南蝶道。
“今日我会派人准备一下相关的事项,要是你这边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明天我们就能动身。”黎清焰肯定的答道。
“明天?”北南蝶有些迟疑,黎清焰现在的处境也不好受,一边是“黎掌门”,一边是五王爷,他要是这么凭空消失半个月的时间,又会招致多少麻烦?
“有何不妥吗?”黎清焰抬头看着她。
“只是觉得——”
“主子!属下有要事禀告。”门口忽然传来柳参的声音,打断了北南蝶的话。
能让柳参追到药室前禀报的,想必不是什么小事。北南蝶立即改口:“你先去看看。”
黎清焰往外看了看,低声道:“有事就说。”
柳参头更低了几分,如实禀告:“陈掌门忽然拜访,神色焦急,要见主子。此时正在前厅等候。”
“他来干什么?”黎清焰冷哼了一声:“暗的玩不转了,现在要到明面上了吗?”
“他请主子尽快相见。”柳参又道。
黎清焰看看北南蝶,道:“我先过去瞧瞧,你可以先准备一下路上要用的东西。”
“等等!”北南蝶叫住黎清焰,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翻箱倒柜找出来一瓶丹药,递到他手中:“我前段时间到陈府的时候,用的是青洐的身份。当时我找了个借口,说是与你有了嫌隙才逃离黎府的。我答应了他治好陈初晞,算算日子,陈初晞的药物已经差不多块要用完了。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此次是来向你讨药的。”
“这是给陈初晞用的?”黎清焰看着药瓶挑眉问道。
“是。他不好在你面前提起‘青洐’的事,你也不用多说,只说这药物是青洐逃走之前留下的就好。他身边有验药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北南蝶嘱咐道。
黎清焰应了下来,跟在柳参身后走了出去。
北南蝶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陈初阳这次能来找黎清焰,看样子确实是被逼到绝路了吧……她心中有些隐隐的愧疚,仅对于陈初晞。
陈初晞这个病症在她手下拖了那么长的时间,虽说现在已经比之前有了些起色,但她每次信誓旦旦的做下承诺之后,总会被各式各样的意外打断。
她上次留下的药方,应该还能让陈初晞撑上一段时间。陈初阳身边的闫伍不是个简单角色,要是他不藏私的话,也能把这瓶丹药的药方猜个大概,陈初晞只要按时服药的话,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北南蝶不知道陈初阳与黎清焰的关系能保持到什么地步,但至少短时间内他们是不会爆发明面上的冲突的。
他唯一的软肋被人拿捏在手上,自然有所顾忌。
北南蝶叹了口气,不由得想到,要是陈初阳没有这个多病多灾的弟弟,以他的本事,必定会成为黎清焰最强劲的对手,甚至连黎清焰都不一定能与他相提并论。
但这世上最遗憾也是最公平的定理,便是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