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听出来吗?”黎清焰打断她的话:“她刚才提的那些要求,每一项都不是好完成的。”
点秋不明白黎清焰为什么会忽然说起这件事情,只能附和着说:“贺小姐写的药材单子属下已经看过了,属下虽对药材不甚了解,但里面罗列的几样东西,在属下看来与龙胆凤髓也差不了多少。要把这些东西找齐,就算是我们也要费一番力气。”
“只要能找到,就都拿到她面前来。我们现在谁也不知道她的潜力,不过我有预感,她不会让我们失望的。”黎清焰肯定地说。
“我们已经错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一定要在这上面补足。她想开辟药田、想有自己的独院,都随她去。你要记着,只有让她觉得我们对她来说是有价值的,她才会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药田这些东西是需要长期照料管理的,她若是没有做好长期留在这里的准备,是不会提这些要求的。”黎清焰说道。
“您的意思是,就算她见到了鲜于子骏,也会选择心甘情愿的留在我们这边吗?”点秋恍然之间明白了黎清焰的意思。
“她具体会怎么做,就看今天的表现了。如果她真的有二心,就算是强留下来,我们想要的效果也会折半。”黎清焰叹了一口气,“你派人现在就着手准备她要求的东西,要以最快的速度。”
他话音刚落,贺须晴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原本总是简单地用发带束起来的三千青丝被全数束在头顶,弄成了男人的样式,巴掌大的脸蛋轮廓清晰的显露出来。
见舞不知道用了怎样的手法,把贺须晴原本柔婉细腻的下巴轮廓变成了微有棱角的样子,眉尾也变得更加凌厉,连鼻梁看起来都高了不少。唯有眼睛还能看出几分相似,但她这张脸上另外一个明显的特征吸引了人所有的注意力:一道三指长的疤痕从左眼眼角一直斜拉到鼻翼,不算狰狞,但看起来却足够有震撼力。
原本这张脸还算是俊秀少年、皎皎公子,可这一道疤破坏了一半的美感,生生添上了几分阴冷之意。若是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第一眼看过去只会满心遗憾,感慨两句天妒英才什么的;亦或是被她这浑身散发的阴冷逼得不想再去细看第二眼。
见舞把她的脸弄得如此有辨识性,反而更加有利于隐藏她的身份。黎清焰极为满意地再三看过她的脸,才把目光向下游移:一身青色劲装稍有宽大,掩盖了她纤细的身材,高高的衣领正遮挡了脖子,掩饰了她没有喉结的事实。见舞特制的鞋子把她的身高拔高了不少,让人更不会怀疑她女子的身份。
“很好,今晚与你同行的是柳参,你只要记住乖乖站在我身后,不要发出声音就好。”黎清焰嘱咐道。
贺须晴点点头,说实话,她刚才在看向镜中的自己时,也忍不住惊叹了许久,这易容之术还真是神奇。
黎清焰一行人趁着夜色出发,因贺须晴不会骑马,黎清焰便让她与柳参一同坐进了马车。
“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叫做青洐,是我的贴身下属。不管夜宴上出现什么问题,你就只要乖乖站着就好。”黎清焰看着在马车另一侧与柳参坐在一起的贺须晴,再次低声嘱咐道。
“嗯。”贺须晴应了一声,她大半身子都隐在阴影里,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备上了兜帽,帽檐遮下来几乎遮住眼睛,这让她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也显得更加阴鸷而又难以接近。
就算是黎清焰,在某一个瞬间也会对眼前这个清冷的“少年”生出几分陌生与诡异的感觉。
“陈初阳既然与北家交好,那他见过北南蝶吗?”贺须晴突然之间开口,声音平静得探不出情绪。
“他要真是见过北南蝶,事情不就不用那么复杂了吗?”黎清焰叹了一口气,对贺须晴这一路上异常沉默的原因有了些猜测。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只不过没有人能确切地告诉她答案。
“准确地说,这世上见过北南蝶的人寥寥无几。就连北家的家仆,大半也不知道自家大小姐究竟生的什么模样。”
黎清焰摇摇头,接着说:“据说北家主母檐蛛对北南蝶极为严格,所有小姐礼仪一类的一律不许她接触,她接触的只有医术、毒术之类。就连北家家主北向严自己,也很少有机会见到自己的这个女儿。檐蛛手段强硬,她认准的事情向来不会服软,外界所有与北南蝶一律无关,想见到她的人自然统统被拒之门外。”
贺须晴沉默半晌,默默消化着黎清焰话中的信息,许久才低声问出:“会有……这样的母亲吗?”
“鬼医一族向来神秘。作为鬼医族唯一的传人,檐蛛的脾气更加极端一点也不是没有可能。”黎清焰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解释。
贺须晴抿紧了嘴唇,接下来的时间没有再问什么,车厢里也变得异常平静。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悠悠然停了下来,贺须晴心中一震,身边的柳参递给她一个眼神,贺须晴立刻起身跟在他身后下了马车,随后做出恭敬的样子站在马车边等着黎清焰下来。
马车停的地方灯火通明,贺须晴一下来就看见两只硕大的灯笼下苍劲有力的大字:陈府。两排护卫在门边站得笔直,迎着他们走过来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装扮应该是陈府的管家之类的。
“黎掌门一路颠簸至此,实在辛苦,老奴恭迎黎掌门的到来。”管家一见到黎清焰的衣角,立刻忙不迭地过来,毕恭毕敬地客套道。
黎清焰微微颔首,并未与这人有过多交流,直接大步向里面走去,贺须晴与柳参微微低着头跟着,陈伯也紧随其后。
从大门到正厅的距离算不上远,但这一路上隔几步就能见到一个浑身戒备的守夜侍卫,看样子这陈府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场所。贺须晴心中暗暗这样想着,脚下始终保持着与柳参一样的步速,头也微微低着。
随着灯光越来越亮,正厅里的人声也渐渐清晰起来。黎清焰的身影出现在正厅门口的时候,房中的人立刻停了议论,齐刷刷地看向他。
“黎某来晚了,让各位久侯,实在抱歉。”黎清焰一进门就淡声说道。
虽嘴上说的是抱歉,这态度实在是不甚有诚意。贺须晴暗暗腹诽着,微微抬头用余光看向四周,虽说是私宴,但是这大厅之上的人也有十几位。每人后面还分列着两个侍女,各个眼观鼻鼻观心,缄默不语。
“哪里哪里,黎掌门今天能抽空前来已经是给我面子了,请这边上座!”这说话的人应该是今天宴请的主人。兜帽遮住了贺须晴的大半视线,她看不清楚说话的人,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贸然抬头,只能默默地听着他的声音。
她原以为能与北家家主交好的人,年龄上也应该与北向严差不多,但是这声音听着却意外的年轻,倒像是和黎清焰差不多大的人。这人当真是陈初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