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南玉到的时候,黎清焰已经在痛苦中来来回回折腾好几遍了。连柳参脸色都已经隐隐泛白,握着剑的手指也不断收紧,北南蝶毫不怀疑要是黎清焰出了什么差错,他会第一个暴起杀了自己。
北南玉身上还穿着练剑时的劲装,远远的把报信的暗卫甩在了身后,进门便急匆匆的喊了一句:“南蝶?”
“我在这儿。”北南蝶心中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松开一些,她急忙站起来想朝北南玉走过去,一直僵着身体的柳参再度逼过来,横起剑鞘拦在北南蝶面前。
北南蝶猛地停住脚步,皱着眉头看向他。北南玉一进来就看到北南蝶被胁迫的场景,原本就紧张的情绪顿时爆发:“放手!”
“没事——”北南蝶出声稳住北南玉,同时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哥,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带来了没?”
北南玉虽然脸上不快,还是举了举手上的小包裹,冷声道:“带了。”
“给我。”北南蝶有些急切的说道。
“你,”北南玉的目光转向柳参,抓紧了手中的包裹:“让开,不许站在她身边。”
柳参的身影纹丝不动,与北南玉僵持对峙着。北南蝶急道:“哥,我随后会跟你解释怎么回事的,你先把东西给我,我现在就要用——”
北南玉目光依然定着柳参,脸上的决绝不容撼动:“那小子的情况看着可不太好,我妹妹既然是救他的,你有什么资格拿剑指着她?主子不懂事,连他身边的狗都不辨好恶吗?”
柳参脸上的表情有点难看,但他向来不善于与人争执,只能拧着眉头颇具震慑力的看着对方。很明显北南玉并不吃他这一套,他索性把包裹揣进了怀中,一副跟他耗到底的样子。
柳参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黎清焰,终于挪动了脚步,让在一边。
北南玉大步从他身边经过,堵在他与北南蝶中间,这才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北南蝶。
北南蝶急忙打开小包裹,从里面取出自己需要的几个药瓶,倒出液体涂在黎清焰身上的银针上。北南玉看着她忙活着,一边密切地帮她挡住柳参的目光,一边问道:“这小子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怎么突然又这么半死不活的样子?”
“中毒了。”北南蝶言简意赅的答道。
“中毒?仇家太多?”北南玉往柳参身上瞥了一眼,柳参还是冰着一张脸不发一词。
“他们以为是我做的。”北南蝶声音没有半分起伏。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北南蝶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往身后一看,北南玉半张冷下来的脸正闯进她的视野。
“什么意思?”北南玉的怒火仿佛实质化了,他的眼神恨不得在柳参脸上剜出来一个洞。
北南蝶拽了一把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北南玉犹自不肯罢休的样子。从他的角度看,北南蝶在这儿尽心尽力为黎清焰诊治,他们就已经该感恩戴德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还往北南蝶身上泼脏水,这让他怎么能忍?
“应该是……檐蛛。”北南蝶声音低的几不可闻。
北南玉怒气冲冲的脸一下变得错愕无比。
“你回去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一下她的行踪?我……不知道她现在会在什么地方。”北南蝶犹豫地说道。
北南玉下意识点点头,思绪却还没有转回来。
檐蛛做的?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所以北南蝶现在算是为檐蛛的行为承担后果吗?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北南玉脑中打圈,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来,柳参与北南玉同时向外看去,一个暗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医师已经带来了。”
北南玉认得这个声音,这就是把他从北府叫过来的那个暗卫。不过,医师又是怎么回事?
柳参好像松了一口气,回道:“让他进来。”
一个勾头弯腰的中年男人不声不响的进来,对他们微微抬了抬头,但并没有目光的对视:“各位好,病人在什么地方?”
北南蝶对这人有种本能的排斥的感觉。这人从始至终没有用正眼看人,虽然态度恭谨,却让她想起来滑腻腻的冰凉的蛇,他好像常年习惯用这样弓着身子、却又不怀好意的阴险形象示人,别人从他身上挑不出错处,却也绝对不会喜欢这个人。
“还特意找了个过来监视的?”北南玉环抱起双臂,从鼻端斥出一口气,轻蔑而又不满地说道。
柳参没有理会他,而是对进来的人吩咐道:“来这儿看着。”
那人微微怔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问,弓着身子快步走过来,在北南蝶身后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微微抬头盯着北南蝶的动作。
北南蝶心中的不适更加强烈,隐忍着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反应。
柳参既然不信任她,自然会防着她。他把这人叫来,想必这人的医术也不弱。
这样想着,北南蝶将手上用的药瓶朝他扔过去,那人手一扬接住药瓶,小心翼翼地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还倒出一点液体在手上磨了磨,打量的目光在昏迷的黎清焰身上转了一圈,才对柳参点了点头,随后双手捧着药瓶送到北南蝶面前的桌子上,又恭恭敬敬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柳参稍稍松了一口气,北南蝶不发一词继续自己的动作。
接下来她再拿出来的药都会送到那人面前让他检查一下,不知为何,那人检查的时间越来越。北南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他迟疑的动作中推测他是不是对她的治疗方法有什么异议。
不过他始终没有提出什么疑问,每次检查的最后都会规规矩矩地对柳参点点头,除此之外就是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北南蝶便不再理他,就算他真的提出了什么疑问,她也不会按照他的说法来的。她治病从来不需要别人在她面前指手画脚。
北南玉也注意到那人的诡异之处,目光始终在他身上流转,但也没有揪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无奈只能皱紧眉头继续盯着。
“你做什么?”柳参的声音猛地响起来,北南玉一颤,暂时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
“换针。”北南蝶一手拽住黎清焰的腰带,另一手拿着刀片,正准备把黎清焰的上衣剥下来。
“不许——”柳参眉头猛地皱起,北南蝶的动作如此无所顾忌,她与黎清焰毕竟男女有别,怎能轻易做这么不合礼数的动作?
北南玉难得有些同意柳参的话。北南蝶利索的划开他的腰带,伸手正想剥开他衣服,北南玉眼疾手快的按住她的手,有些尴尬的对上北南蝶不解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你……他一个男子,怎能让你污了眼睛……”
柳参毫无疑问黑了脸,不过也没对北南玉反驳什么,而是对那人说道:“闫伍,你来执针。”
被称为“闫伍”的人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微微欠了欠身,应了声:“是。”
“不行。”北南蝶冷着声音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