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南蝶波澜不惊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少年,顺手捏起了爬到她手边的两条蛇,拎着进了屋子中。
“你做什么?!”少年惊呼一声,连忙站起来跟在北南蝶身后,看着她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胡乱翻着抽屉,找出来一个白瓷碗,随即把蛇的嘴巴掐开,用它的两颗蛇牙将之固定在碗边,稍稍用力,一点液体顺着碗边缓缓流入碗底。北南蝶重复了几遍,碗中积累的液体越来越多。
看着好像是差不多了,她松开手中的蛇,放在地上,蛇立刻紧贴着地面滑出房门,回到北南蝶撒药粉的地方,在药粉上翻滚了几圈,才慢吞吞地回到草丛中。
北南蝶紧接着用银针针尖蘸了蘸碗中的液体,抬头对目瞪口呆的少年说到:“伸手出来。”
少年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看着她手中泛着晶莹光亮的银针,问:“那是什么?”
“让我更好判断你症状的东西。”北南蝶解释了一句,又皱皱眉头:“我知道该怎么治病,我的本事也用不着你质疑,你只要乖乖的配合就好,不许问那么多。”
“你说的容易,任由别人在自己身上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谁能轻易接受?”少年反驳道。
“老头已经说了,你要配合我。你要不想治,我也不跟你费时间。”北南蝶不耐地说。
少年迟疑了片刻,北南蝶直接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拽着他坐下,面容冰冷地把他的胳膊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拿着银针果断的扎了下去。
少年有些恼火的神色顿时被痛感淹没,情不自禁“嘶”地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他好歹是一个男孩,硬是控制着自己没有发出声音,反而被激起了不服输的血型,干脆直接把胳膊全部送到了北南蝶面前,一副任由她折腾的样子。
北南蝶没跟他计较太多,一见他态度顺从下来,立刻开始自己接下来验伤把脉的流程。她一旦做起这些事情便心无旁骛,虽然明显感受到了少年的目光,但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
少年为了缓解胳膊上又酸又麻的奇异感觉,不得不皱着眉头借北南蝶转移注意力。这个在他眼中明明还是个小女孩的人,行起医来居然如此认真。
这让他心中十分惊讶。他相信那个帮他治病、为他出主意的老头,所以当老头把这女孩领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女孩绝对有不一般的本领。
可当他真正看到女孩的动作时,还是被惊到了。她流畅的变换着不同的工具,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少年虽然不怎么懂医术,但好歹也见过不少医师,其中最厉害的便是刚才的那个老头。可这个女孩行医时的果断准确,居然与那个老头不相上下。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北南蝶时的场景:那次他初入北家,原本是想让名声曾经盛极一时的檐蛛帮他诊断一下身体,却被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带他来的人是跟北向严商量的这件事情,他们在议事厅的时候,他觉得无聊,便偷偷溜了出来,没想到迷了路,在偏僻的草丛幽径中失去了方向。
正当他四处乱闯的时候,忽然见到了花园中一处树荫下的一个小小身影。
几乎没有多想,他立刻走了过去,也像是理所当然的,他立刻被这小姑娘吸引住了目光,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本来是打算问路的。
她身上清冷的气质太过于明显,让人根本无法忽视。她一举一动都带着沉稳,又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神秘。
他看的失了神,直到着急的仆从找到他,急匆匆的把她拉走,并且带着畏惧地小声告知他,绝对不能打扰了那个清冷的小姑娘——这无疑勾起了他更大的兴趣:这个藏在北府中的小姑娘究竟有什么本领,能让人露出那样畏惧谨慎的表情。
后面的事情更像是他一厢情愿的小孩子心性了。
他故作幼稚的向自己的哥哥暗示自己的想法,生平第一次起了想要了解某个人的念头。只不过后来的结果证明了冲动并不一定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的提亲几乎立刻就被北向严回拒了。北向严虽然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拒绝的言辞也依旧说的斩钉截铁,甚至连江湖人士不懂礼数、地位卑下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让他很是郁闷了一阵子。他时不时会想,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有机会了解北家神秘的大小姐,并且得到她的青睐。
想来想去,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后来他才从这老头的口中得知,这女孩的医术毒术造诣已经到了许多大家都难以企及的高度。他甚至还央求老头带他去她曾经征服的那座毒山,地上满是尸体、满山秃鹫尖叫着盘旋的景象让他毕生难忘。
他自己手底下有一只刚被老头送来与他作伴的秃鹫,性子很烈,他还没有完全驯服。每当秃鹫张牙舞爪的在他面前示威时,他心中还有一点小小的畏惧。
因此他有些难以想象,仅凭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从尸山中走出来的。
“好了。”北南蝶猛地松开他的手臂,把银针小心地擦拭干净收起来,顺手扔给少年一块湿帕子,敷在他胳膊上的针孔上。
“这就好了?”少年有些存疑,试探着问:“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等着。”北南蝶站起来,她已经大概知道这人身体的情况,确实是有点棘手,她要回去好好想个能根治他的方法。
“等到什么时候?”少年拿湿帕子随意擦了两下,有些急切的问道。
“等我找到方法。”北南蝶已经走出了房门,正朝院门走去。少年没想到她说走就走,立刻追上去问:“我究竟是什么状况?还能不能……”
他话说到一半,咬了咬嘴唇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还能不能治好?”
北南蝶转过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不能治好我为什么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少年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北南蝶究竟是什么意思,北南蝶已经转身敛下头出了院门。他呆呆地在院子中站着,许久才扬起嘴角展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北南蝶凭记忆绕小路回了北家,不过站在围墙下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她没有直接跃墙而入的本事。
北南蝶有些踌躇地在院墙下徘徊了一会儿,没有见着周围有什么能帮助她的物体,想了想只能无奈的绕到北家的大门,打算从那儿进去。
她沿着院墙绕到偏门,正想进去,两个守门的护院拦在她的面前,公事公办地问道:“这位小姐可有北府的请帖或者拜帖?”
北南蝶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拦下来。
“得罪了小姐。这是北家的宅院,没有拜帖,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护卫铁面无私的说道。
“我住在这儿。”北南蝶低声说,“我是北家的大小姐。”
北南玉一直致力于向每一个家仆强调北南蝶大小姐的身份,从来也不许人非议她什么。北南蝶一向看在眼中,这却是第一次主动向被人强调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