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南蝶足足看了他几个呼吸的时间,北南玉才颤颤巍巍的开口:“你没有带蛇吧。”
北南蝶摇了摇头,北南玉这才挪动着脚步,轻轻蹭到了她躺的草地边上,小声询问:“我能过去吗?”
北南蝶点了点头。
北南玉像是做贼一样,既防着外面的人看见自己,也防着北南蝶身边会不会突然冒出一两条毒蛇,再把他吓得差点尿裤子。
“哥哥?”北南蝶试探着叫了一声,她想起来北向严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北南玉原本还犹豫的脚步立刻僵住了,一张小脸愣了片刻,突然焕发出光彩:“没错,我就是哥哥!我来看看你在干什么?”
他原本的犹豫畏惧因为这一声哥哥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慢悠悠试探着往前跑的脚步一下子变得轻快无比,几乎可以算是飞奔着来到北南蝶身边,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她手中的书,乐滋滋地问:“你在看什么?”
北南蝶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手,她在真正意义上的“北家”待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容。
“你不用害怕,我是你哥哥,会保护你的。”北南玉挺起小小的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不需要。”北南蝶的话依旧是冷冰冰的,只不过受了那声“哥哥”的蛊惑,他还没有从自己的兴奋中缓过神,依旧凑到北南蝶的身边,小声感叹着:“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家里还是有这样的好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
“北家我只喜欢这个地方。”北南蝶答了一句。
“北家?”北南玉回头看看她,圆圆的脸上带着些理所当然的提醒:“这里也是你家,直接说‘咱们家’就行了。”
北南蝶看着他,不知道这两个称呼究竟有什么区别。
“我说,妹妹你真了不起,你竟然不怕蛇!”北南玉夸张地压低了声音,带着满满的崇拜与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蛇毒是很好的原料。”北南蝶想了想,干巴巴的说道。
“蛇毒?哇,这么说来,你还会医术?”北南玉脸上的惊讶更加夸张,北南蝶被他这样的反应逗乐了,点点头说:“我是跟娘亲学会的。”
“真是厉害。”北南玉坐下来,还在啧啧的感叹着,随后又与有荣焉般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我妹妹会医术,真厉害。”
北南蝶满怀兴趣的看着他,想弄清楚究竟是什么让他的情绪变化如此大的。
“我带你出去转转吧,娘亲不让我在院子里乱跑。我这几天一直在偷偷的找你——我听下人说你一直在这里,就悄悄过来了。我带你出去看看。”北南玉迫不及待的提议道。
“你娘亲不让你过来,你怎么还敢过来?会受罚的。”北南蝶想了想,疑惑的问道。
“我娘亲才不舍得罚我呢,顶多也就是多说两句——来,你跟我过来。”北南玉自然而然的牵住了北南蝶的手,带她向小花园外面走出去。
北南蝶难得的好奇北南玉究竟会带她去什么地方,也就没有挣开他的手,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走。他们经过了一条偏僻的小石子路,来到宽阔的院落中,仆人越来越多,见到北南蝶的第一眼,除了惊叫就是远远的躲开,甚至忘了向他们的小少爷行礼。
北南蝶脸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不耐烦,眼神也下意识的越来越冷,可越是这样,那些逃开的人就越多。
他们怕她,也讨厌她。
她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猛地挣开了北南玉的手,调转身子向自己原先的花园走过去,。北南玉连忙跟在了她的身后,期期艾艾的说:“哎,妹妹——妹妹……你怎么了,你……你先别走那么快,你等等我……”
他小跑两步,终于堵到了北南蝶面前,讨好地说:“你……你别生气,那些人什么也不知道,我跟他们说清楚的话,他们就不会害怕你了。”
他急着向北南蝶验证自己的说法,于是插着腰扭头对看向这边的仆人大声喊道:“你们都给我回来!过来见过你们的大小姐,来见见本少爷的妹妹——”
“少爷,”一个看着有些上了年纪的下人警惕地看着北南蝶,把手伸向北南玉,看样子是想把他带离北南蝶的身边:“少爷,您到老奴这儿来,夫人刚刚正找你呢……”
“李伯,你过来,你上次应该没有好好看我妹妹——”
“闭上你的眼!”一声低声的厉喝从北南蝶的小嘴中迸发出来,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站的离她最近的北南玉,被吓得猛地看向北南蝶,却发现北南蝶正以一种让人畏惧的目光紧紧的看着李伯,李伯的手猛地一抖,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抱起北南玉,转身就跑。
他这个动作像是给所有的人提了醒,原本还战战兢兢的众人几乎像是同时听到了命令,跟在李伯的身后迅速跑开了,很快原地就只剩下了北南蝶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看着所有跑开的人,第一次在心中升腾起了与愤怒、失望相关的情绪。
这天她回到檐蛛身边的时候,檐蛛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突变的情绪,自然询问了她当天的情况。
当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檐蛛的时候,檐蛛惩罚她在门外站了一天一夜,理由是她不该与北南玉说话,并对他如此和善。
当夜下了大雨,临近凌晨的时候,站在门外的北南蝶终于因为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她再一次在檐蛛的驱赶下走到院落之外的时候,很有准备的带了不少的药粉,还有两条毒蛇。她把药粉撒在自己草地的四周,两条毒蛇就绕着她的四周不断徘徊,像是士兵一样为她放着哨,四周不断有新的蛇虫受了药粉的吸引加入进来,不过往往还没有近她的身就被两条毒蛇当作美餐咽下肚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是这么做的。有两次,毒蛇险些咬中了途经此地的仆人,那人叫得像是杀猪一般,北南蝶只是掀了掀眼皮,并没有过去查看。
北南玉再次找到了这个地方,不过受了两条毒蛇的震慑,他始终不敢靠近一步。就算他大声喊着北南蝶的名字,北南蝶也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不理不睬。北南玉喊上一段时间就会被仆人强制性的带走,北南蝶也省的自在。
这样自在的日子没过几天,檐蛛突然又带给她一个新的挑战。
檐蛛消失了几天——这在北南蝶的记忆中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不过吴嬷嬷安慰她说,檐蛛很快就会回来的。
三天后,风尘仆仆的檐蛛果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只不过这一次,她急匆匆的回来,为的是把北南蝶带出去。
北南蝶不明所以的被檐蛛抓着悄悄从北家逃出去,竟一个人也没有惊动。
她也是第一次领会到自己母亲除了是一个高明的药师毒师外,还是个会武功的,也是第一次知道,要是自己母亲愿意离开北家的话,谁也拦不住她。
只是北南蝶还没有时间感叹发现的这一切,就被眼前的另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檐蛛不知怎的找了一座不算低的山丘,喂她吃下了一颗药丸,随后带着她脚不沾地的向山顶走去,很快便到了一片密林之中。
“我给你吃的是解药,不过只有半个时辰的药效。你要是想活着,就用自己的本事走出这座山,否则就死在这里面吧。”檐蛛面无表情的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北南蝶在原地站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想到要追着檐蛛逃出去——檐蛛的命令是绝对的,她让她自己走出去,她就只能凭着自己的双脚走出去。
只不过当她转身的时候,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密林和静得让人发慌的空气,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惊悸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