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刀伤齐齐的排列在贺须晴的胳膊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看样子是前不久才产生的。伤口极深,从愈合的程度来看,受伤的时候应该是几乎见骨的深度。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有几处甚至还露着嫩粉色的血肉。刚才由于他的动作,已经轻微结痂的伤口再度裂开,有三道伤口正在汩汩的流着血,顺着贺须晴的胳膊流到了黎清焰的手上,黎清焰只觉得她的血烫人得紧。
“怎么回事?”黎清焰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贺须晴趁他稍稍松力的时候抽回自己的手,一言不发的走到药架前,咬着牙用清水洗了洗伤口,小心的擦拭干净上了药,才轻轻把袖子放下来。
黎清焰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大脑活动意外的有些迟钝。他费力地回想着贺须晴这几天在王府中的行动,并没有想到她有会受伤的可能。看伤口的愈合程度,应该至少也有三四天了。
黎清焰心中一紧,问道:“是在鲜于子骏那里受的伤?”
贺须晴没有说话,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贺须晴的沉默成了黎清焰眼中的默认,他眼中狠戾顿生,语气也跟着阴冷了不少:“鲜于子骏做了什么?”
“这跟现在的事情没有关系。”贺须晴打断了他的话。
“他到底做了什么?”黎清焰穷追不舍地问。
“我说过了——”贺须晴不耐烦的开口,见到黎清焰眼神的一刻猛地止住了话头:黎清焰不会让这事这么容易的糊弄过去的。
“制药。”贺须晴甩出来两个字。
自从黎清焰告诉她鲜于子骏从来没有受过什么伤之后,贺须晴无数次想过鲜于子骏真正的目的。他想找个理由取她的血,这让她难免再一次猜测自己的身份——只有传闻中那个北南蝶的血让众人垂涎。
“你说的制药就是放自己的血?什么药会让你心甘情愿放血?”黎清焰步步紧逼,恨不得马上知道贺须晴经历的所有事。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当时他假装受伤了……”贺须晴话说到一半,又闭了嘴,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时的场景。
“所以你是为了鲜于子骏才主动放的血?”黎清焰一字一句的反问道。
贺须晴总觉得黎清焰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猩红色。
“就算你知道他对你没安好心,只要他表面上对你客客气气、亲亲热热的,你就愿意为了他往自己身上动刀子?”黎清焰咬牙切齿的问道。
贺须晴不明白黎清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她拧着眉试图把话题引到今天的事情上来,可她刚一开口,黎清焰又厉声质问道:“你是不是现在还后悔让我把你带回来了?你在鲜于子骏身边待得不也一直很惬意吗?你既然能那么为他付出,为什么还要跟我回来?是鲜于子骏的意思吗?”
“你住口!”
黎清焰劈头盖脸的质问声让贺须晴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怒视着黎清焰吼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为什么会去鲜于子骏那里你自己心里没有答案吗?我挨这几刀难道就是心甘情愿的吗?”
她吼了两句,钻心的疼痛再次袭来,手上黏糊糊的触感提醒着她伤口再一次崩开了。血滴顺着她的手滴在地上,看着触目惊心。
白岐还从来没有见到这两个人同时发怒的场景,此时只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好不用在这里受折磨。
黎清焰与贺须晴都是怒不可遏的样子,偏偏两人谁也不知道往后退一步。白岐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会突然爆发,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柳参忽然神色严肃地出现在门口。
“主子,娴公主现在正在往这边来,已经出了梅园了。”柳参沉声禀道。
黎清焰使劲捏了捏拳头,原本就怒气冲冲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僵硬的站了一会儿,柳参又迟疑着说道:“还请主子赶紧回房,娴公主的一个丫鬟往您的卧房中去了。”
贺须晴脸色极差,她现在只想把所有碍眼的人一脚踹走,只留下自己昏天黑地的睡上一觉,或者头也不回的转头就走,不管走到哪里。
柳参在门口恭敬地低着头等着黎清焰,黎清焰终于还是甩袖离去,柳参连忙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那个……丫头……”白岐久久不见贺须晴有动作,只好自己咽了口口水轻声说道:“你先休息一下,好好处理一下伤口,我去门口守着,那蛮族公主要是过来了,我还放蛇咬她,你放心,绝对不会烦到你……”
贺须晴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声说道:“她要是来,让她进来。”
白岐愣了一下,随后忙不迭的说:“好好,让她进来……”
贺须晴握紧自己没有受伤的拳头,紧了又松,白岐把包扎伤口的药箱送到她面前,她再洗简单处理了一下,缠上了厚厚的绷带,静坐在门口等着徐静娴过来。
黎清焰来之前天上就已经开始下雨了。这一会儿雨势还有加大的趋势。院子中的一片狼藉本来就没有处理,到处都是断成几节的蛇身,还有冲霜吃剩下的肉末,在雨水的冲刷下血水四处汇合,竟把地面都染成了红色,生生让人产生了一种修罗地狱的感觉。
也不知徐静娴究竟敢不敢进这扇门。
柳参与黎清焰离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徐静娴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静园前。贺须晴面无表情的坐在正厅,隔着大开的房门看院子那边的徐静娴。
徐静娴身边仅有安蓝一个丫鬟陪同,她们二人站在院子门口,一番纠结之后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原本她们没有听到院子中有什么动静,还庆幸蛇都已经走了,可真正踏入院子的时候,她们二人都情不自禁的睁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徐静娴贵为一国公主,应该还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面。她的绣鞋此时踩在一片血水中,每走一步都是对她极大的煎熬,不过看到贺须晴端坐在正厅冷冷看着她的样子,她还是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走到贺须晴面前。
“你还敢来。不怕我们放蛇了?”贺须晴面无表情道。
徐静娴还是戴着面纱,浑身忍不住有些颤抖,她下意识的看看屋中,没有见到什么毒物才缓缓抬起头,咬了咬嘴唇说道:“今天的事情……本宫回去左思右想,觉得……觉得还有谈和的余地……”
“谈和?”贺须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一声走到徐静娴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谈什么和?要我给你下跪认错,然后你再彰显自己的宽容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