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满院子蛇的场面震慑力太强,自从晏予瑾他们离开,静园再也没有任何人打扰。贺须晴原本想把乱七八糟的院子收拾一下,却实在是无从下手,她在门前台阶上枯坐了一会儿,想了想,用这样恶心的场景换来这院子中的平静,还是个挺不错的买卖,索性直接不管了,关上门回到屋中。
白岐没什么事情可干,又实在不愿意思考晏予瑾会怎么报复他们,便给自己找了个差事,跑来跑去收集完整的蛇胆与毒液。贺须晴对他这豁达的心思无话可说,任由他去做了。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贺须晴正打算和衣而卧,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挟裹着凉意十足的风。贺须晴下意识的抽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握在手中,警惕的看着门边身材高大的人。
察觉到动静的白岐迅速从自己房间中跳出来,绷紧浑身的神经看着闯入贺须晴房中的人,粗声粗气的问道:“什么人?!”
来人手上没有带任何武器,他抬手摘掉了斗篷上的兜帽,径直走到灯台边点燃了蜡烛,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张英俊但却阴沉的脸。
“黎清焰?”贺须晴失声叫出来,松了松握着匕首的手,脸色又猛地沉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们究竟惹出了多少乱子。”黎清焰将灯盏放好,目光冷冷的扫过了白岐与贺须晴。
白岐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贺须晴心中却蓦然升起一团怒火。
“你的手段还真是了不起,外面的场面当真好看。”黎清焰冷声对白岐说道,白岐有些不安的往后缩了两步,低着头不发一言。
“你什么意思?特意过来训斥我们?”贺须晴眼中迸出怒火,直直的看向黎清焰。
“你们还不应该被训斥?你明明知道晏予瑾是什么人,白岐胡闹,你也纵着他?今天竟还把冲霜引来了,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黎清焰也正在气头上,语气颇为严厉。
“并不是这样……”白岐壮着胆子想要解释,却被贺须晴强硬地打断了话:“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我让他做的,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冲着我来,我就是想把他们弄死!”
“跟我置气对你没什么好处。”黎清焰警告道。
“你以为我是任人宰割的人吗?他们带着那么多人堵在我的面前,诬陷我、还敢动手——你以为我会乖乖地任由他们摆布?”贺须晴针锋相对,话中的凌厉不比黎清焰少一分。
黎清焰紧皱眉头,半晌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贺须晴,贺须晴毫不畏惧的回视着他。白岐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黎清焰的眉头才渐渐松开,眼神中的凌厉也一点一点褪去,带上了些许无奈。他在桌边坐下来,放低了声音道:“今天的事情,也有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
贺须晴移开目光,冷哼了一声。
“今日我不在府上,徐静娴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黎府那边处理事情。点秋按照以前的惯例跟她说我在药疗,不能被别人打扰。晏予瑾今天来府上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没有想到徐静娴身边的丫鬟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晏予瑾。我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晏予瑾已经带着人来这里了。”黎清焰解释道。
黎清焰的态度还算是诚恳。意识到这一点的贺须晴心中的火气也渐渐被压下去,开始听黎清焰的解释。
“我一时半会儿赶过来有些困难,就算赶过来了也不能直接出面。我本来想的是,就算晏予瑾过来找你们麻烦,顶多也就是把你们关起来,到时候我再想办法让你们出来,没想到……”他的目光又往白岐那边扫了一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晏予瑾现在怒气大盛,他现在不敢进来,等到明日一早,还是会过来找你们麻烦的,而且绝不会善罢甘休。”黎清焰面带忧色地说道。
“那什么公主的事情,不是丫头做的。”白岐看着黎清焰的神色,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事情发生的时候没有外人,她们主仆三人都一口咬定是她做的,外面又下了雨,根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要是徐静娴坚持说法的话,你逃不脱的。”黎清焰说道。
“那就任由她们陷害吗?”白岐气急败坏的冲过来,握紧拳头怒道。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由拳头解决的!”黎清焰轻斥了一声,“徐静娴只要想把这个罪名扣在她身上,她就没有办法辩解。”
“她到底想做什么?”贺须晴冷声道。
黎清焰沉默下来,他也有些不明白,徐静娴这么大费周章,究竟什么目的——难不成只是为了报复前几天的事情?还是说,有什么更深层的目的?
“能拿她自己的脸试验,果然狠得下心。”贺须晴冷嘲道。她回想起徐静娴在花园中说的话,尤其是最后,她刻意问了贺须晴与黎清焰之间的关系,难不成和这个有关系?
“你有没有说什么刺激她的话——或者,有没有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黎清焰忽然问道。
“你什么意思?”贺须晴脑中忽然有些空白,像是没有理解黎清焰话中的意思。黎清焰看了看她,还是迟疑地说:“我想不出来她有什么理由忽然诬陷你,她不是一个会轻易记仇的人。”
贺须晴觉得自己愤怒的火苗又有复燃的趋势,她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越发平静:“你的意思是,她没有理由诬陷我?”她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说:“所以,你怀疑是我先做了什么?”
黎清焰眉头皱的更紧,却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贺须晴的语调越发平稳:“那我有什么理由害她?像晏予瑾说的一样,我是天生脾气怪异、不知好歹,还是——”
贺须晴的话中带上了些嘲弄,满心的愤怒化成了脸上的讽刺:“还是说,我是因为嫉妒她能成为你的王妃,所以不择手段想要毁了她的脸?”
黎清焰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可听到贺须晴后面的话,他不知为何同样生出丝丝怒意,尤其是贺须晴脸上的嘲讽,让他觉得有些狼狈。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黎清焰别过脸,生硬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贺须晴冷哼一声。
“我只是想尽快找出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法。”黎清焰提高声音,狼狈中掺杂着莫名愤怒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不需要了。”贺须晴忽然说道,“既然她是冲我来的,我不用你帮忙。我可以用自己的方法解决。”
黎清焰猛地看向她,不满道:“你知道冲动会有什么后果。”
“我就算再冲动,身份也不过是你这王爷府上的一个侍女。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情,我离开这里,也不会对你造成多大影响,毕竟你这个时候应该在府中养病,外面的事情你一概不知不是吗?”贺须晴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别惹我再生气。”黎清焰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贺须晴满不在乎、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无端心慌意乱。
“你可以出去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能在不影响你的情况下把这件事情解决,你可以放心走了。”贺须晴开始逐客。
黎清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脸色越来越阴沉。
“你不走?好,那我走。”贺须晴站起身,径直向门外走过去。白岐心中一跳,正想往旁边给贺须晴让让路,黎清焰却抢在他前面猛地站起来,极快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臂拉住了她。
贺须晴脸色猛的一变,痛感从她胳膊上迅速弥漫上来,她甚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潮热的感觉从手肘处弥漫来,她甚至能感觉到湿热的液体逐渐浸透衣衫的感觉。
黎清焰察觉到她的反应,微微一愣,手掌立刻下移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将她的衣袖往上推,一直推到手肘的位置。
“你做什么?”贺须晴恼羞成怒,想要挣开他的束缚,无奈黎清焰力气太大,她越挣扎疼痛就越强烈。
黎清焰的眼神在看到她手肘的时候猛地停滞下来,脑中也有一瞬间的空白,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