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苏让和智亦往听到老头的话大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道。
老头却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连头也不抬,白了二人一眼之后,直接从高大的柜台后面捞出一个大大的荷包,一甩手就扔到了智亦往和苏让的面前,眼睛又贪婪地盯上了柜台上放着的方天画戟,似乎多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了。
这要是一般人的话,此时恐怕已经和这老头动上了手,不过还好苏让和智亦往两个都是偏沉稳的性子,此时虽然心中不忿,但仍旧没有发火,二人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智亦往问那老头:
“老先生,您能在这里掌柜,想必对于世间宝物也算了解,这方天画戟是什么材质,什么威力,您应该我比还要清楚才对,为什么只当五百两?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柜台后面的老头听到这话,有点烦躁地抬起头来,甩手将刚刚用过的绸布往柜台上随意一摔,一脸不屑地看着二人说到:
“你们这两个小娃娃,还好意思叫我给解释?告诉你们,每天我这当铺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三教九流什么样的我没接触过?就你们这两个小娃娃,能拿到这把戟,使得是什么路数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还好意思要解释?告诉你们,这戟在你们手里拿来当,就这个价!”
智亦往一听这话,实在是压不住心里的火儿,这老头看样子是因为他们年纪小,所以认为这戟是他们偷来或者骗来的啊!
“你,你怎么能污蔑人呢?这戟本就是我的,哪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路数?”
老头一听这话,无奈地笑笑,摇摇头说:“你这套说辞啊,我也听了百八十遍了,有那些偷东西的,拿赃物到我这当,没有不这么说的,所以你这话啊,嘿嘿,软了点。”
老者一边说着,一边扶了扶眼镜,爱惜地抚摸着柜台上的方天画戟,接着说:
“既然你不服,那我就给你们两个小子好好说道说道!这戟,虽然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从这重量和摸上去的感觉就能判断,铸造这戟的主材料,乃是产自兖州麒麟洞的火云矿,搭配上凤仙石、碧凝寒铁和冬青铜,使奇霖仙木做薪,天山冰泉做引,铸炼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在最后一天成型的最后一刻,用银水浇铸,再锻三天三夜,这才会有如今的形貌。”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好似亲眼见过铸炼过程一样手舞足蹈起来:
“还不止如此,你看这戟尖,颜色是不是和戟身相比稍微淡了些?这是因为戟尖铸造时,多锻了十八次,如此一来,这戟尖的硬度,便达到了最佳的状态,别小看这十八次,再多锻一下,这戟尖可就断了;再看这戟刃,是不是颜色上感觉偏金色多些?那是因为在最后打磨的时候,使得是精金造就的磨刀石,而且是边铸边磨,如此一来,才能让精金渗入边刃,使其锋利无比!”
苏让和智亦往听了老头的这一番讲述,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这戟是智亦往在门内切磋中赢来的,但也不过是见识过那输了戟的师兄满脸愤恨和心疼的表情而已,他又如何知道这戟原来这么有来历?
老头说完了,斜睨了二人一眼,高傲地说:
“哼,看你们的表情,我刚才说的这些,你们一样都不知道吧?就这还敢说这戟是你们的东西?告诉你们,这戟在这世间仅存三把,一把在兖州正理教,一把在幽州万仞山,剩下的一把,就在我们千鹤当的宝库里面收藏着,看你还特意穿了一套万仞山宙级子弟的弟子服,哼,那个拿着方天画戟的万仞山弟子早在十多年前就晋升到黄级了,我看你不是冒名顶替,就是背叛师门,这还不是见不得人的路数?”
苏让和智亦往听了这话,更是吃惊了,先不说此人对这方天画戟来历的了解,单说他一个当铺掌柜居然能知道远在幽州的万仞山上面的人员变动,这样的情报搜集能力,可不是一般当铺所具有的吧?
老头接下的话,倒是侧面解释了这个问题:“哼,我还就告诉你们,整个上郓城,除了我们千鹤当,还真就没有任何一家当铺敢收你这东西,给你们五百两算是看得起你们能从万仞山偷东西的手段,行了,赶紧拿着钱玩乐去吧,再不走,我可就叫司察了啊!”
说着,老头又朝着二人摆了摆手,眼睛还是紧盯着方天画戟不放,虽然自家的宝库里面有一把,但那可是属于大老板的财产,像他这种负责接待的掌柜,要想见识一下这样的宝物,可是机会不多的。
智亦往此时当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自己虽然就是万仞山的弟子,但是怎奈这当铺的情报还是不算事无巨细,居然不知道这方天画戟已经易手到了自己这里,看看老头的样子,自己不管说什么,老头似乎都不会信了,
正在智亦往犯愁的时候,苏让却和智亦往使了个眼色,接着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地说:“本来呢,还想着这次任务比较隐秘,不想暴露身份的,没想到啊……既然如此,老人家,你看看这个……”
说着,苏让便将之前从那个司察队长那里拿来的名帖掏出来,谨慎地递给了老头。
老头却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这两个人还不死心,皱着眉头疑惑地将名帖接过来,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老头吃了一惊,微张着嘴,上上下下将名帖看了三遍,接着又抬头仔细查看苏让的面貌,愣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将名帖递回给苏让。
苏让接过名帖微微一笑说:“以老先生的眼力,应该不难看出我这名帖是真是假吧?”
老头站在柜台后面,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豆大的汗珠瞬间覆盖了整个脑门儿,紧张之余,老头赶紧又从柜台后面拿出了五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苏让,口气略带讨好地说:
“这位大人,原来是微服出巡啊?失敬失敬,既然大人缺盘缠,和小的说一声能就是了,怎么还能劳烦大人当东西呢?这戟大人就拿回去,要是再缺钱,不用您亲自来,着人到小店说一声便是,小店会派人将银子送过去的。”
苏让却摇了摇头:“不必了,鄙人此次有秘密任务在身,不便暴露太多行踪,你还是写你的当票,一切按照正常的典当流程走就行。”
“这……”老头看看苏让,再看看智亦往,终究还是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老头低下头,迅速将当票写好,连忙递到了苏让手上,并且晃晃悠悠地从柜台后面绕了出来,一路将苏让和智亦往送到了大门口。
苏让最后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了一下老头:“老先生,这一次我的任务非常艰巨,还希望你能够信守诺言,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我的行踪。”
“啊啊,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老者说着,赶紧对着苏让深深鞠了一躬,紧接着目送苏让消失在了不远处的集市口,这才平静下来。
转身回到了院子里面之后,老头忽然走到院子边缘的一棵竹子旁边,轻轻敲了敲,不多时,三个黑衣人便出现在了老头的身边,不言不语地看着老头。
老头对这三个黑衣人似乎很尊重的样子,朝着三人一拱手道:“三位,刚刚的过程,可是看清楚了?”
三个黑衣人点点头。
老头又说:“既然如此,便劳烦三位确认一下刚才那个人的行踪。”
三个黑衣人又点了点头,下一刻便好似一阵轻烟一般,噗地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直到此刻,这老头才算真的放松了下来,便哼着小曲,迈着方步回到了千鹤当的柜台,找几个手下人将方天画戟送到宝库,自己则又坐到柜台后面,自顾自算起了账来。
……
“哈,没想到啊,智大哥的百宝袋果然名副其实,这么一把看似普通的方天画戟都是如此贵重的宝物,看来以后小弟要多多仰仗智大哥了呢。”
感觉到已经走得距离千鹤当足够远了,苏让此时才放松下来,和智亦往逗起了趣。
智亦往无奈地笑笑,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戟原来这么有来头,不过此时的他,反而是担心起了另一件事情:“苏兄弟,你冒名顶替司察,这种事情,没关系吗?”
苏让点点头:“应该是没关系吧?相信智大哥也知道,这些司察大多都是些横行霸道之流,一般的老百姓哪里会和他们打交道?而且看看刚刚那老掌柜拿到名帖之后的表情,想必至少是信了八分了吧?”
智亦往仔细回想刚刚的经过,虽然还是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太对劲儿,但此时想不到,便也就只好点点头,不再去想刚才的事情,而是专注思考明天该如何搜集情报了。
不多时,回到了刚刚的客栈,二人便在此分别,智亦往带着银票进客栈去休息了,苏让转了几圈之后也找到了回听剑阁的路,刚走到耳蜗胡同的胡同口,苏让便闻到了一股十分迷人的菜香。
此时这胡同里面除了宋老三一家之外,并没有别的人家在居住,所以整个胡同里面只有宋老三一家门前点着灯笼,灯笼的光十分微弱,只能照亮宋老三自家门前一丈见方的区域,和黑黢黢的胡同相比,实在是孤独了许多。
苏让慢慢踱步到门前,看到此情此景,忽然忍不住有些悲伤,最近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此时看到这孤零零的灯笼,他不禁感慨自己也和这灯笼一样,只能孤零零地悬在漆黑一片的胡同里,不堪前路,不知归途……
“啊,小公子,您回来了?”
正在苏让惆怅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银铃一样的招呼声,回头一看,果然是宋老三的女儿小莲,此时已经入夜了,小莲满眼疲惫地坐在大门后面,似乎已经等了苏让许久了一般。
“啊,小莲姑娘,实在抱歉,刚刚办了点事情,回来晚了……”苏让抱歉地说。
“没,不晚不晚,酒菜都还热着,小公子快来吃饭吧!”说着便一把挽住了苏让的手臂,兴高采烈地拉着苏让往屋里走。
苏让此时却是脸红了一片,刚刚小莲实在太兴奋,直接将苏让的左臂紧紧抱在怀里,贴到了胸前,苏让实在是害羞,有心想将手臂抽出来,却没想到这小莲实在是抱得太紧,稍微动一动,便能感觉到那特殊的柔软。
小莲好似担心苏让会跑了一般的紧张,大门和房门之间不过短短几步路,苏让却觉得这段路漫长无比,等到他终于满脸发烧地进了房门之后,往里一看,却愣住了:怎么偌大的一桌菜,却没有人坐在桌边?
苏让看到这场景一愣,连忙使真气查探了一下四周围:奇怪了,宋老三和小莲的母亲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