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邱雨便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冻醒了,原来昨夜后半夜城里又下起了小雨,而她昨夜睡觉时却忘记关窗,微风吹拂着细细的雨丝,打湿了窗边的诗集。
邱雨随意的披了件外套,下床走到窗边,把窗子轻轻关住,挡住了窗外的朦胧细雨。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邱雨拿起了被雨水打湿的诗集,便看到了这句诗,轻轻地念了出来。
邱雨放下诗集,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眶,换了件衣裙,便朝衙门走去。
朦胧细雨还在绵绵的下着,街上的小摊都收了起来,偶尔经过几个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不耐的表情,从邱雨的身边飞快的跑过。
邱雨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不紧不慢的走着,脑子里却全都是昨夜看到的情景,若是书院里的孩子知道他们的先生是个变态杀人魔……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可是事实如此,不管陈庆在孩子们面前是个怎么样的先生,可是犯了法就要承担责任,杀了人,就要偿命。
内心坚定了这些,邱雨才又加快步伐,朝衙门走去。
县衙的大堂里早就站满了人,只是今日有所不同,庭上跪的还是那个风姿卓越不卑不吭的教书先生,庭下却是昨日那些书院里的孩子和那个守着门等着先生回去的老人。
“都给我让开,你们这些刁民,这可是县衙,容不得你们胡闹!”守门的狱卒拿着武器,将哭喊的孩子们赶到门外,那个最大的孩子死死地捂住哭泣的孩子的嘴,说道:“小竹子,别哭,先生,最不喜欢我们哭了,你乖乖的,我们就能见到先生了。”
叫小竹子的孩子听到,猛地收住了哭声,可眼眶里紧紧收住的泪珠还是一颗一颗的从他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滑落。
邱雨有些不忍,便低头想要从他们旁边过去,却被昨日的老人拉住了袖子。
“姑娘,你是先生的朋友,你便告诉老朽,这先生,是好人吧,我们的先生,是个好人对不对。”
邱雨看着这一双双充满希冀的眼睛,嗓子却如同被冰封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到堂上。
薛县令见邱雨过来,连忙对她说道:“还是不肯开口,昨夜上了刑,但是这厮嘴硬得很,怎么都不肯认罪。”
邱雨点了点,未曾开口,薛县令便让狱卒上了拶刑,将教书先生的十指夹在木棍中间,这刑罚虽然看似简单,但是却能让人疼得死去活来。绝非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可是那教书先生却硬是一声不吭的受着刑罚。
可就算是他意志力够强,却也不能抵挡住刑罚的威力,很快就倒在里大厅里。
庭下的孩子们看着先生的脸色越来越差,渐渐地倒在了地上,拼命地呼喊着先生,却被狱卒赶到了衙门外面。
教书先生,听到了孩子们的呼喊,嘴角牵起一丝勉强的微笑,看着邱雨的眼睛,说道:“带我去牢里,我一切都会告诉你。”
邱雨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肯松口了,但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他只不过是不希望那些孩子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罢了。
便对薛县令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
“来人啊,去把犯人押到大牢里。”薛县令将惊堂木一拍,便让人带教书先生去了大牢。
“现在可以说了吧。”邱雨看着被绑在受刑架上的陈庆,冷声道。
陈庆却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认真的说道:“不是我,我没有杀过人。”
邱雨看着陈庆清明的眼睛,面上不显,内心却有一丝丝动摇。
“莫非,真的不是他?”
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不论是手上的咬痕,还是他看见红绣鞋时的反应。
邱雨认真的端详着教书先生的表情,可是这个教书先生却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邱雨的询问,毕竟昨夜受了一夜的刑,能够活下来也只是因为他还没有认罪,所以狱卒没有下死手,让他吊着一口气罢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的雨似乎越来越大了,暗淡的天色让地牢里似乎更加黑暗,雨水带来的潮气充斥在阴暗逼仄的地牢里让人更加难受。
“有了!”邱雨突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怀疑。
能够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那个变态杀人狂根本就不是他,二是,这个人,有着严重的人格分裂。杀人的是另一个人格,所以原本的他根本没有记忆,理所当然的在面对审问的时候可以镇定的回答了。
“可是,该怎么引出那个杀人的人格呢?”邱雨暗自喃喃到。
却突然看到了放在隔壁房间的,被害者穿过的衣物。
一阵风吹过,吹灭了几根蜡烛,本就阴暗的地牢显得更加黑暗了,突然不远处好像传来了一阵哭声。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才十六岁啊,我还有许许多多美好的事情没有去经历,我的人生,本来可以有更多的,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一个身穿红绣鞋的披头散发的女人慢慢地靠近了陈庆,一边靠近一边哭喊道。
陈庆听到这声音,猛地抬起头,却看到这女子就在他的面前死死地盯着他,他的身子不住地发抖,声音不断抖着,说道:“我,我不知道!”
那女鬼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又继续向他的方向慢慢靠近,一边移动着一边幽怨的哭诉道:“你为人师表,却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你知道我有多痛吗……”
陈庆死死地闭住眼睛,不敢抬头再看那女人一眼,可是眼睛闭上了,听觉却变得更加灵敏。
女人哭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他的耳朵里。
突然,教书先生猛地抬起了头,怒吼道:“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邱雨有些不敢置信,到现在陈庆竟然都没有承认,她现在有点怀疑,她刚才的设想到底对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