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祝府围墙上趴着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往府中张望。
“我们趴在这里干嘛?赏月吗?”
祝府之中巡逻的家丁还真不少,他们行走的速度也很缓慢,不知道是因为腿短还是腿短。秦琦等得快要睡着,幸亏从前常熬夜,否则根本趴不住。
喻怀白就算是独自一人也当然有一百种方法将祝英台从祝府里带出来,可是都被原本石出声警告禁止了,他还能怎么办?只有……
“等待。”
“等到天荒地老?等到海枯石烂?”
天知道她没有一点耐性,恨不得跳下去把那群拖拖拉拉的家丁打晕。
“你下去,负责把他们打晕。我去祝英台房里告诉她梁山伯来了,把她带出来。”
“好。”
制定了完美的计划,大长腿的喻怀白毫不费力的翻下高墙,而嘲笑家丁腿短的秦琦却够不到地面,半摔了一下,屁股着地。等她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喻怀白已经把所有家丁都打晕了。
介于他们大半年前来过祝府一次,再次登门可谓是熟门熟路地精准找到祝英台的房间。
这段日子里,不同的老妈子、丫鬟、姨母表姐姐都来和祝英台聊天,她们不断地劝说她、对她旁敲侧击,论说祝马两家的联姻有多么的好。
所以,为了与父母抗议而绝食的祝英台不仅要忍受着身体的折磨,还要承受精神的摧残。
“祝英台,还不到半个月未见你,你怎么就瘦成如此模样!”好想问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减肥真的好困难啊~
听见从远处传来秦琦的声音,祝英台惊喜地抬起头来往外看去。只见秦琦与喻怀白面带笑容大摇大摆地从房间大门口走进来,她探着身子往他们二人身后看去,却寻不到最想见的那人的身影,随后也只有低头无声苦笑。
果然,即便知晓我不是男儿,他也依然对我无意。
“你们怎么来了!府上的人没有拦下你们吗?”
“也不看看我们是谁啊,都夜闯戴府了,这里也是小意思!我们来接你去见一个人,这个人你也认识,叫梁山伯。”
你能想象一下一个原本脸上消瘦而又黯淡无光、双眼失神的姑娘,在听到自己心仪之人的名字时点亮眸光的模样吗?什么叫做生机复燃,大抵便是如此。
眸光焕彩,祝英台拉起秦琦的双手,声音略微沙哑地问道:“他现在在哪?”
“郊外山亭。”
郊外山亭处。
在喻怀白的帮助下,秦琦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祝英台带离祝府,来到郊外山亭与梁山伯相聚,这对苦命鸳鸯一相见便两眼泪汪汪,互诉衷肠。
一个时辰后。
“喂,喻怀白~”
远离梁祝二人所在的山亭,躺在草地上仰望蓝天白云的秦琦百无聊赖地拔着青草一一插在自己的头上。
“你看,我头上长草了~一大把哦~”
喻怀白听到她在叫他的名字,回头一看,一个头上长着一大片草原的二傻子正对着他笑。
她为什么会这么可爱?喻怀白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嘴角勾起无奈投降的笑。
她到底知不知道头顶绿帽的故事?喻怀白抬手把她头上的绿草清除,那束发都被拨弄得有些凌乱。他只好帮她摘下发带,梳理她的一头黑发,为她重新绑好。
“他们什么时候能聊完啊?我们的任务算完成了吗?不会还要等到他们结婚生子吧?”
原本石!搞快点啊!
相比起祝府,因为之前没有私自逃出在外的案底,马夫人对马文才的看守布置不算太严。小伙子年轻力壮又有些机灵,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从马府逃了出来。
他不仅自己逃出来,还想着帮祝英台也逃脱,所以马不停蹄地赶来上虞。
这种同学无私互助的友爱精神,真是感天动地感动马文才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真是没想到这祝英台竟然是个女的!如今看来,她确实是偏女相,和秦琦一样,只不过比起秦琦,她还要再矮一些。
马文才一路将秦琦与祝英台做对比,也许心里某个角落期盼着那个微小的可能性。
行至上虞城郊外一处小山坡的草地上,马文才难以置信地看到了这个时候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喻怀白,他身前还有一名披着乌黑长发的女子,从背面看去那身影十分苗条,想来也是位貌美的姑娘。
“喻怀白,学院不是已经开学多日,你怎会在这里?”
马文才翻身下马,把马栓好在树旁走近他。心想:这个喻怀白竟然撇下秦琦自己出来和女子在野外鬼混,不过也好,至少这样他就不会成为他的情敌。
原本听见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秦琦并不在意,但是听到马文才的魔鬼之音,她僵住了身子,两眼急切地看着喻怀白求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马文才来这里干嘛?祝英台才刚从祝府逃出来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发现和广为宣传了吗?他是来捉拿未婚妻的吗?终于大Boss要发展自己的剧情了吗?
马文才靠近的步伐让秦琦坐立难安,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转过头来准备用一篇论文的幅度来劝他另娶他人。
背对着自己的女子突然间转过头来的动作让马文才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待看清她的脸之后,他陷入了慌乱。
恰巧一阵清风拂过那顺滑的及腰长发,发丝在半空中划过,却好似在挠他的心。对着他瞪圆的双眼就像家中小心收藏的夜明珠,那样柔和而又闪耀。脸颊两旁微微泛起的腮红如同日落时分的彩霞,有着隐隐约约的朦胧之美。还有那张不知正在和他说着什么的皓齿红唇……
“喂,马文才,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
秦琦对他说的话就像平常普普通通吹过的一阵风一样,在他脑海里什么也没有留下,他已经看着秦琦看失了神。
见他没有回答,秦琦撸起袖子就要站起来和他好好理论一番,但被喻怀白一把按住,然后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原来是喻怀白将自己的外衫套在她的头上,遮去了那张让马文才看到眼直的面容。
“你看够了没有。”
喻怀白用身体挡在秦琦面前,截断了马文才肆意的视线,并让秦琦赶紧把头发束起。
自己魂牵梦萦的心上人竟真是女郎!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他欣喜不已的!马文才拍着大腿大笑,既仰天长笑也低头闷笑。
“秦琦,你竟是女郎!你是女的!”马文才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他只能边笑边与秦琦再三确认。
可是马文才的笑声已经严重冒犯到她不太敏感的神经了,她走近他的身旁用食指戳着他的手臂咬牙切齿道:“我是女的,我就是女的,怎么了?我是女的这件事有这么好笑吗!你再笑我就把你揍成猪头!”
马文才收起笑容反手将她戳着自己的手抓住,一脸正色道:“不是好笑,是喜悦。你知道,我不是自愿要与祝英台成亲的,我心中爱慕的人一直是你!”
虽然他不会因为秦琦千变万化的性别而改变自己对她的喜爱,但是他与她的身份如果能更令大家所接受,那么他们就不用那样辛苦,去遭受一些过度的伤害。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当然愿意去承受这些,但他不舍她也承受。
现在好了,避免了一些可能会带给她的伤害,他如释重负。
面对马文才的再次告白,秦琦无可奈何地先抽出被他紧握的手,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以往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她也不是没有接到过别人的告白。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什么样的人才会真正喜欢自己?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可以让人长时间喜欢的特质,因为她知道自己有多没用。
当然能够接收到别人的喜爱,是一件会令自己不那么看轻自己的好事。他们都在用言语和行动告诉你,你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差劲,你也值得。可是除了感动以外,秦琦甚至有点想要逃跑,因为她心里清楚的明白,她根本无法回应他们的喜爱。
从前她还以为是自己在感情这方面没有开窍,作为一名学生的时候,她就一心只读圣贤书。可是当她毕业工作后也仍然如此,她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马文才,你的心意我已经感受到了,但很抱歉,我没有办法给你你想要的回应。”
见秦琦一脸自责,他反而不忍心步步紧逼,虽然他被再次拒绝的心痛感是那样强烈。
“行,那我再努力努力。”马文才贱贱地来回扫视了一下她的胸部,然后佯装可惜地叹气道:“不过……如果不是今日意外撞见,我怎样也不会看穿你是个女的,毕竟你是如此的……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四字像一把烈火点燃了秦琦的炸药包,她放下刚刚满怀的愧疚,追着马文才一顿暴打。
那方山亭中心意相通的梁祝二人这才被这天大的动静引起注意,尤其是祝英台,她看到马文才的瞬间就往梁山伯身后躲。
马文才现在就像一个爱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天下的有情人都畏惧的存在。
“诶,你们两个过分了啊,尤其是你,祝英台!”
想他马文才从府里偷跑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想着来上虞救她,结果反倒被扣上个恶人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