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栾说完,众人已通晓他的意图,文武百官面上已露出憎恶唏嘘之色。
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众人皆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好歹漠北使臣在,他这般急色的模样简直丢尽了大玥的脸。
这李明栾乃是先皇后嫡出之子,翰景帝对其喜爱有加,四岁时候便被立为太子,到现在足足有三十年之久了,过人之处倒不见许多,这好色之行倒是助长了许多。
起初也有不少谏臣上奏参他,可皇帝溺爱东宫这位,所以也只当不见。
来来回回这许多年,谏臣倒似心灰意冷一般,奏本越来越少,甚至有些直接辞官告老。太子殿下索性也不遮掩自己的本性,越发直言不讳了。
座上的翰景帝轻咳一声,斜睨了眼李明栾,声音有些沉,“明栾。”
李明栾自知方才有些太过,这才折回了座位,不做声了,可目光却依旧在那舞姬身上不肯离开。
柳元洲殿前谢恩后,皇上便将他与长平公主的婚事定在了八月十五,如今的柳元洲及柳家当真是今非昔比了。长平紧紧盯着他,眸中满是喜悦的光芒,她终是等到这一日了。
柳元洲起身时,依旧是背部挺直,眸光淡漠如水,看不出什么情绪。
夜宴结束后,漠北使臣和两个舞姬便被掌事的太监引着去了宫外的驿馆,几人刚进门,身后小厮便匆匆来报,称有客来访。
“何人?”墨魂刚一开口,门口便缓步走来一人,他此刻仅着了一袭便服,可气质依旧清贵,淡若清风。
“我当是何人,原来是驸马爷。”墨魂上前同他一礼,低声问道:“敢问驸马爷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柳元洲并未理会他,而是看向他身后那位舞姬,缓步上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是想通了些事,前来验证罢了。”
他说着,已伸手扯下了那舞姬脸上的面纱,杨青音双眸大睁,望进他的眼眸时,却见他的眼中已然一点点凝结成冰。
“杨青音。”他面色淡漠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果真是你。”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要往墨魂的身后躲,柳元洲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躲什么呢?还以为我是从前的那个对你痴心的柳元洲么?”
她一顿,浑身血液似凝固了一般,不禁抬眼看他。
柳元洲淡然一笑,“若非之前看过你的画像,我怕是连你什么样子都想不起了。”
即便她一直希望他如此,可听他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说,心中仍起伏着一股莫名的心痛。呵呵,好一个柳元洲,亏得她一直怕他沉溺在对他的恨意中,如今看来,当真是他多虑多虑了。
‘士之耽兮,尤可说也。’
古人诚不欺我,如今的他已是要当驸马的人了,又怎么会再去在意自己?
想到这,杨青音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心酸和不甘,从前她还真是傻,竟信了他对自己的‘一片深情’?现在看来,倒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想到这里,杨青音白了眼他,突然搂住了一侧墨魂的胳膊,做出一副放松的模样,“是么?那当真是太好了,拿我便代我日后的相公多谢你了。”
她说完,柳元洲冷冷一笑,“是么?那恭喜了。”
“多谢!”她高声回应,指着门口道:“驸马爷慢走,不送!”
柳元洲薄唇微抿,临走前又垂眸看了眼她握着墨魂胳膊的手,心头一堵,这才大步离开。杨青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强忍着要执起石子打他的冲动,松开墨魂的手后,也快步回了自己的房中。
柳元洲回府后,便一直阴沉着脸。
自从他与杨青音分开后,他已经许久未曾见到他这般生气了,忍了半晌才忍不住忍不住问道:“大人,您这是……”
柳元洲冷冷地看了眼他,柳连忙闭嘴,不敢再问。
半晌,柳元洲才同他道:“我从前便是一直被杨青音欺负么?”
“啊?”柳连不明所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柳元洲皱了下眉,朝他摆摆手,“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
“是。”
柳元洲揉了揉额头,脑中反复回响起杨青音同自己说的那句话,那股无名躁意瞬间便涌了出来。
她居然会喜欢异域男子?!竟还是漠北使臣?!那般胡须虬髯的大汉到底是哪里好?!呵呵,眼光还真差。
不对,如今与她有关的任何事都同自己无关了,他还想着这些做什么?
可越是如此告诉自己,便越是忍不住去想,这让他头痛不已。
柳元洲本想练一练字,平复一番心绪,可他目光落在桌案前那副杨青音的画像时,又皱了下眉。
他猛然拿起那张画,用力一扯,可却在那裂缝停在她的脸时停了下来。
柳元洲无奈地闭了闭眼,双手撑在桌前,有些无奈地道:“为何做不到?”
翌日,杨青音和墨魂所住的驿馆又来了一位贵客,只是这一位,倒不像昨日那位让二位那般吃惊。
两人给太子请安后,李明栾的眼睛便似黏在了杨青音身上似的,一直盯着她看,杨青音心中生出一股厌恶,却又不得不一板一眼地同他说话。
“使臣大人,本宫的来意,你应当明白了吧?”
墨魂扯了下唇角,看了眼身侧的杨青音,淡淡地道:“自然,只是我养的这名舞姬,需得派人好生伺候,且性格又有些刚烈,我怕她一时得意忘形,冲撞了殿下。”
“无妨,只要她一张脸长得好,放肆些倒也显得可爱。”
杨青音暗骂一句李明栾‘色鬼’。
“既然如此,那便依着殿下的意思,至于漠北的皮料生意……”
李鸣栾抬起一侧茶盏,轻啜一口,神色舒展开来,“准了。”
“既然如此,那便谢过殿下了。”
墨魂应下入夜便将杨青音送到东宫,李明栾这才放心离开。
他走后,杨青音松了口气,看了眼身侧的墨魂啧啧两声,“就这般将我卖了,男人果真都是没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