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美口善言
东远王送客一幕,公孙澄映十天之后回想起来仍然惊怵不已。
此人是皇亲,朝中蒙古派和汉法派明争暗斗,他则保持中庸之态。弄墨出现在他府上并不稀奇,可黑人衣在偷袭不成后,故布疑阵,满城乱跑扰她视线,最后将她引到王府,究竟为了什么?
她知道天下武学有万变不离其宗之说,劈掌出拳踢腿有几分相似很正常。她也常常与百万兄弟过招,两兄弟未报师承何门,与两人徒手搏斗,他们最擅长也是失传多年的招式便是“丹青手”。十天前的那夜,若黑衣人在扣住她手腕后再借她挣脱之力拍向胸口,便是“丹青手”中的一招“起手无回”。黑衣人故意胡乱出掌,明明就是不想让她辨别师承何处……
先是偷袭她,再引她至王府撞见弄墨和烈海牙,还有……草生?
若说这一切皆是有意,以常理推断,她应怀疑黑衣人就是百草生。虽然前后衣衫差别较大,草生当夜穿的是青色长袍,可脚下的一双靴子却露出耐人寻味的端倪……
弄墨与黑衣人有何关联?
黑衣人与烈海牙有何关联?
烈海牙与弄墨在那一夜谈过什么?
弄墨又意图生出什么事端……这种种疑问皆是公孙澄映在常理下应该怀疑的,然而,只是寻常人的常理。
但凡事情扯上施弄墨,就绝对在常理之外,就算如她所料地发展到最后,也会在结局时让施弄墨给扳出意料之外——这才是公孙澄映的“常理”。
所以,在连受数次夜袭之后,她仍能面不改色,不动声色。因为黑衣人无意伤她,而且……打不赢可以跑,轻功是她公孙家的专长。
心中记挂有人意图伤他,气了十多日后,她依旧熟门熟路来到施府。
六月时节,花香满庭,夜色因半弯月色而明亮——
“小姐,大人在后院。”远远的,万宝成眼尖瞧到一抹白影。
一路行来未见百草生,她虽有猜测,仍问了一句:“草生出门了?”
“嗯。”万宝成对此未多言语。
他二人常为施弄墨出门办事,看多学多,说话也知分寸拿捏。公孙澄映瞟他一眼,无意多问,向书房走去。
弄墨藏书甚丰,他闲暇时常常手不释卷,并且有一个不知算不算好的习惯——从不在书上批语提字。
他人读书,兴奋悲怆、掩卷抚叹之余或多或少会在书白或扉页上提字评论,弄墨却不会。一本书,无论他翻看多少遍,绝对干干净净,若是翻看次数过多而磨损破旧,他则会以新补旧。因此,书房内新旧书籍并列,若有人以为新书皆是他不曾读过的作品,只怕是被他混淆了……
远远瞥见窗口一闪而过的身影,她提气加快步子。掀起琉璃珠帘,一阵清脆丁当。
提裙迈入,她听坐在书桌边的人正轻念着:“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向、帘前过……”
她笑接下句:“含笑檀郎,花强妾貌强?”
随手翻书之人听到帘动声时便侧首看她,和颜一笑,“数日不见,澄映可好?”
习惯了他没心没肺的开场白,她轻轻一哼:“檀郎故相恼,刚道花枝好……花若胜如奴,花还解语无?”
花还解语无?花若胜于人,人又有何颜面拟为解语者?
他笑踱数步,将一本书搁上书架,对她语中的试探充耳不闻。她眉色有异,今日来此定有他事相问,或是又猜出他“有何求”而来求证。
撇撇嘴,她也不介意,走到书桌边,瞥见墨迹未干的宣纸。
他的新作?
信手提起,她才知非他所作,不过是将前人的作品拿来练笔。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低声念出,她诧异抬头,“这是……”
南陈末代君主陈叔宝的《玉树后庭花》。乐曲可听,词貌却极俗,他竟然拿此词来练笔?
“澄映,你此刻到来,不是为了欣赏我的字吧?”懒洋洋走到她身边,微带湿意的发尾沾一缕檀香,幽幽窜入她的呼吸。
和颜如玉……好想……好想抱……
强行拉回脱缰的绮思,她以关心他的安危为先,“你那‘蒙童求我’可有眉目?”
他摇头不答。
摇头即否定。瞟一眼墨迹,她拐个弯问:“你怎么拿《玉树后庭花》练笔?”
俊目挑上一转,他貌似虚心,“昔有颛顼受学于绿图,高莘问道于柏招,施弄墨一介凡夫,当然要好学于先辈。”
“亡国之君,不学也罢。”
“澄映认为如此吗?”他突然勾起她垂肩的一缕乌发,以发尾在她耳边刮了刮,谐笑道,“虽说亡国之君多脱不了青衣侑酒的屈辱,但南唐李煜可称文雅词人,北宋徽宗可称书画双绝,只可惜这些人天姿绝顶,却独独少了一项治国之才。”
“就是因为无才治国,他们才会亡国。”她没好气,也无暇推想他今日为何与她谈起亡国之君。他完好无损,表明无人伤他,她放下心头大石,另一个念头便升了起来。
她无仇家,数次遇袭是否与他有关?是他的仇家想活捉她借以威胁他,还是……还是……
心头怵怵狂跳,她为自己的想法吓住。
还是他根本就知晓她遇袭之事,更或者在他掌控之中?
他非善罢之人,而今只是她喜他爱他,他却无任何承诺,她怎敢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是独一无二?
他行事从不求快,只求结果,若他对去年入狱一事耿耿于怀,不会趁机将她也扳着玩吧?
越想越觉得事有可能,颈后发寒,心尖霎时传来刺疼,仿佛有一根带着生命的刺深扎其中。痛意在心尖弥漫,无端无由地竟带出些许恨意来。
可恨可恨,黑衣人如若与他有关……如若与他有关……
不是,当然最好;是,她该以何颜来面对?
想直接问他,可心头犹悸她扬言杀皇帝时他的寡情冷语;不问他,却心有不甘,今夜来此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件事……
恍惚出神,直到他提着什么东西在眼前晃悠,她才清醒过来。
他不知她心中七上八下的挣扎,晃晃手中玉佩,略显好奇地问道:“想什么出神?”
“没……这是什么?”被玉佩吸引,她迫使自己捺下心头的寒凉刺疼。
“送你。”将玉佩放在细腻的掌心上,他退后一步,眼中有抹炫亮。
“送我?”她惊喜地睁大眼。
什么意思?是信物还是礼物?他从未送过她什么,这般突兀,是他被雷劈得开了窍,还是她守得云开见月明?只不过这几天风和日丽,似乎没打雷啊……
再算算日期,离她生辰也还有长长一段时日……
“我佩过一天,你若喜欢便拿去,不喜欢,要扔要当随你。”言似随意,他不知自己的话足以戳破她心头所有美好的泡泡。
“……谢谢。”默默系在腰上,她自我安慰:反正他佩带过一天,她留着,不见他时慰慰相思也好。
“澄映,你今夜来我府上,可是又猜到我所求之事?”
沉浸在得玉的喜悦中,对于他语中毫不隐藏的讥诮,她就当没听到,径言:“而今天下安定,哈孙正为太后训练十六天魔舞,你这些日子又与烈海牙来往甚密,我……”她又遭人偷袭而无伤害。大都看似平静,她却觉得波涛暗涌,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洋,平静得令人心慌。
“为官,你可以不贪权势,但不能不懂交结。本官与东远王往来甚密又怎样?”
“东远王手握兵权……”突然顿语,她瞠目。
兵权兵权,怎会没想到这一点,这些年他权倾朝野,虽说焰势越来越大,但毕竟是文官,若他腻了朝堂上的翻云覆雨转对兵权有兴趣,难保不会为此扳倒几个握有兵权的王爷……
“你以为我对兵权有兴趣?”一声嗤笑打断她的冥想,他微显不耐,“澄映,我可以告诉你,先帝时曾多次远征日本而无功,陛下休生养息多年,早已训练出一批勇猛海师,有意完成先帝夙愿,但朝中反对声浪过高,陛下拿不定主意。我与烈海牙近来交往甚密,就是要他支持出战。”
“出战……”她的脑子一团乱,一下跳出十六天魔舞,一下跳出黑衣人,一下又是兵权、烈海牙……她真该清静地磨磨墨,将繁乱的思绪整理清楚,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
自从他护驾受伤后,行事隐隐透出一股怪异,且不提他对哈孙的进谗充耳不闻,对烈海牙的求情视若无睹,只说十六天魔舞便心怀叵测,继而频频出入烈海牙的府邸,怂兵出战……
他到底要什么?
若能将前因后果串成线……问题是,现在只有事,她找不出因,也推不出果。
“澄映,你今日发呆的次数多,若没别的要问,不如早点回去歇息。”
赶她走?负气跺脚,呆立在他身边片刻,她郁闷不已,“……我走了。”
“不送。”颔首一笑,他取过一本书翻阅,不再搭理她。
一股气从脚底冲上脑门,她重重掀帘走出去,直到出府后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偷袭一事究竟与他有无关联,她竟然忘了问。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出了施府,公孙澄映抬头望月,脑中忽地跳出这么一句话。抿唇轻笑,她对自己的草木皆兵无奈。
远远传来钟鼓楼的更声,已近三更,街上无人。
回头望一眼施府门檐下悬挂的灯笼,心头一时间泛起酸意。
他从未送她出过门啊……
抚着系在腰间的玉佩走了一段路,脑中一幕幕回放近来发生的片段,突地,她放下玉佩,侧身闪过脑后疾风。
又来了。此处路段靠近施府,但施府地大院深,如此悄声的打斗只怕惊动不了府内的人。
此时,黑衣人射来暗器,她只能凝神闪避。轻功和剑法是她所长,近身搏斗却是弱项。扫看四周,却无一长物可充剑用。
躲闪之间,听黑衣人低呼“施弄墨”,她霎时一怔,意欲回头探看。只这一刹已让黑衣人有机可乘,右肩立即传来凉意,下一刻变为麻痒,然后剧痛。
飘落站稳,她低看伤口,也知身后并无她要担心的人。暗器是双刃小匕首,从血迹短时间扩散的程度看,伤口极深。
她喜穿白衣,一是因为白纱价廉,二来因为……希望白衣染墨,也算是凭寄一份情趣。却不想墨没染到,却染来半身血迹。
痛过处,只觉万般落寞涌上心头。
黑衣人已攻至眼前,她神情恍惚,险险后退,伤口又中一掌,跌撞在地。
真痛,也不知有没有人来救她……
强迫自己冷静,看着黑衣人一步步接近,她握紧偷偷从地上取来的暗器,准备最后一击。若一击不中,她就只剩大叫救命的气力了,不知弄墨能不能听到……
“哧!”滴血的剑尖突然横贯黑衣人胸口,她一愣,发现黑衣人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道高大身影。
一剑穿心透。黑衣人闷哼一声,断气。
高大身影拔出剑,将黑衣人推向一旁,面无表情走到她身边,点穴止血后,轻轻将她抱起,未错过她眼中闪烁而过的失望。
“为了一个施弄墨,你竟然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他的斥责毫不掩饰。
公孙澄映垂眸,轻喃:“多谢……师兄……”
“你那是谢我的表情?”蒲庭斜睨一眼,见到满肩的血迹,怒气渐渐凝聚在眼底。
她抬眼,然后飞快垂下,“师兄其实不必杀他。”
“等着他杀你?”
“他暂且无意杀我的……师兄,为何这么晚了还出门?是为寻我吗?”
蒲庭又看她一眼,叹气,“澄映,想哭你就哭,我也不是没看过你哭鼻子的模样。”
“……那是小时候,这么大了,还哭啊……”她咽下话语,举袖拭眼。
失望……是啊,她不想掩饰什么,虽然救她的人是师兄,但她失望至极。
施府大门就在不远处,为何危机时救她的人……不是他……
肩上辣痛……她有多久没受过伤了?捂在眼睛上的衣袖有些湿意,凉凉的……
救她的人为什么不是他呢……
三天后,施府大门前——
刚下轿,盯着里三层外三层如蝗虫般布满府外的宿卫,施弄墨脸上难得出现惊讶。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谁那么大胆跑到他府上撒野?
“施大人,我等奉王爷之命搜拿人犯。”宿卫长见他回府,急跑上前。他们仅是团团围住施府,倒也不敢放肆。
“王爷?”施弄墨瞥向停在石狮边的华轿,不意外看到烈海牙掀帘而出。
“施大人,本王今日追捕一名凶犯,有人瞧见进了你的府上,为避免凶犯误伤,本王命人围住这儿,只进不出,只待施大人你回来才好开始搜捕。”烈海牙缓步走向施弄墨。
“凶犯?”谐趣攀爬上脸,他示意家仆大开府门,与烈海牙并肩走入,“既然如此,施某当然要配合,王爷打算怎么搜?”
“施大人放心,本王只搜凶犯,绝不会惊扰府上家仆。”
被宿卫搜宅子倒是第一次,无可无不可,倘若是抄家倒更有趣些……俊目在院中扫过一圈,视线最后停落在烈海牙脸上,他点头。
烈海牙手一招,宿卫立即涌入施府搜查。施弄墨瞧宿卫小心翼翼守住各处门廊,动作轻微,不由满眼趣味,信步与烈海牙向内院踱去。
“王爷这次搜的是什么凶犯?”
“是名女子。她杀了本王手下一人。”
施弄墨没问什么,缓步行走,欣赏园中景色。须臾,发如流烟轻轻一动,他转看烈海牙,“王爷,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的奏折什么时候到?”
狡猾一笑,烈海牙迎上滑亮的俊目,“奏折已经写好,待本王处理完这名凶犯,折子自然会呈给皇上。”
他那点心思,施弄墨怎会不知。朝堂数年,汉法派与蒙古派明争暗斗,却也相互制衡,在两派之外,另有中庸一派的官员,不以谁为首,也不集党交好,这些人中以烈海牙为最。他答应烈海牙“一件事”,所求的则是他赞同出战日本的奏折,至于他答应了什么……
施弄墨本要反唇相讥,却被急急奔来的一名宿卫打断。
“王爷、施大人!”宿卫神色焦急,目光不敢斜视,只道,“大人府上侍卫不许我等搜查一处内院。”
“哦,哪处?”优雅的声音在宿卫耳边响起。
宿卫指明方位,清傲笑声立即伴着官袍上的檀香升起。因他靠得极近,香味窜得宿卫脸皮一红。
“王爷,那是施某的卧室,平日禁止下仆随意出入,想必是宝成拦住他们。”不等烈海牙有什么为难表情出现,他又说道,“王爷与我同去吧。既然搜了,就搜个彻底,也免于施某留个窝藏凶犯的名声。”
不紧不慢来到卧室外,冷脸拦在院门处的人正是万宝成。见施弄墨到来,万宝成迎上前低叫一声“大人”,视线若有若无飘向卧室方向。
“宝成不得无礼。”
“可是……”
万宝成贴身站在施弄墨身后,想悄声说什么,却听烈海牙道:“施大人,宿卫已将府里上上下下搜遍,不见凶犯人影,只有这一处……”
“搜吧。”紫袖一摆,俊颜一片随意,而在这一瞬的心思万转,却不是外人所能窥得。
今日搜府之事,片刻便能传到大都所有官员的耳朵里,明日早朝时他倒要看看谁在一边幸灾乐祸,顺便挑几个去抄家……
奸诈的念头闪了闪,他又看向烈海牙。此人是皇族外戚,因忠心得皇帝信任,与他也有一段鲜衣怒马的年少交情,但若真要扳倒此人也不是不可能。当年他既然能为太子登基扫平绊脚石,现在扳倒一个王爷实在不算什么……
一名宿卫正要推开卧室门,万宝成顾不得许多,贴在施弄墨耳边说了一句。这一句成功让弯唇拉成直线。
“大人,小姐在房里。”
万宝成说这话时,宿卫已推开门冲了进去,片刻后……宿卫慢慢倒退出来,喉下抵着一把锋利长剑。
烈海牙一声“拿下”,宿卫团团围住室内走出的白衣女子。鬓边垂着一缕白纱,可见女子未来得及掩面,清丽妍容尽显在众人眼前。
公孙澄映无视宿卫,澹澹眼波只送向施弄墨。
心知她是在房内等他回府,只是……轻咳一声,施弄墨开口:“王爷,她就是凶犯?”
“正是。”烈海牙点头,示意宿卫上前捉拿。一时间,院内“丁丁当当”响不绝耳,白裙翻飞处一片剑光,宿卫跌倒大片。
一波波宿卫如杀不死的蝗虫向公孙澄映扑去,万宝成看得心焦,不禁迈出一步,却在施弄墨淡淡一瞥下收回。
观战半晌,见公孙澄映皱眉吃痛,俊目微微一闪。表情不变,他冷哼一声看向烈海牙,“王爷,这姑娘真是凶犯?”
“是。”
“王爷亲眼见到她杀了一名下属?”
“人证、物证尽有。”
“人证物证?”哼,跟他玩栽赃嫁祸,他就奉陪到底,就算答应了烈海牙“一件事”又怎样,官场从来颠颠倒倒,他现在要反悔……敛眼的瞬间,俊目隐去森冷寒意,再看向烈海牙时已变为浅浅笑波,“王爷必定认错人,这姑娘……”
“施大人。”烈海牙抬眼,表情怪异,“别忘了你答应过本王。”
“施某并不是一诺千金之人。”
“本王折子已经写好,明日便递交皇上。”
“……”深深看烈海牙一眼,他转向已近疲力的白影,权衡再三。
选烈海牙,还是选公孙澄映?
施弄墨不知道自己此刻所做的选择明日是否会后悔,但必须选。
“真麻烦……”暗暗在心中说了一句,他眯眼,瞥到公孙澄映腰间悬坠的玉佩。
——含笑檀郎,花强妾貌强?
——花若胜如奴,花还解语无?
她的笑语飘过耳,在眼中荡起一波涟漪,极快便散去。
她不总是猜测他想要什么吗?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猜下去,直到结果出来的一天。
心中定下,他迤迤开口:“王爷,既然拿了人,就快些收兵。今日府上芜乱,施某改天再请王爷尝尝厨子的手艺。”
这话让烈海牙昂首大笑,万宝成却变了脸色。就算大人寡情,这些年来与小姐之间总有些暧昧不清的情愫啊,怎么……可恼草生哥哥出门办事,若在,他也不必一边干着急。
公孙澄映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恨恨瞪向施弄墨。
他素来爱生事端,而她猜来猜去却总猜不透他所求为何。这次倒好,将她也算了进去。若说偷袭她的黑衣人是烈海牙所为,那么——弄墨答应烈海牙何事,那家伙为何盯着她不放?
她今日本是趁着伤口不痛来找他问些缘由。当夜,师兄送她回家后,曾返回寻找尸体,想查些蛛丝马迹,但去到时地面已空无一物,暗器也不见踪影。今日走在路上,根本无官兵搜捕凶犯,进了施府没一会儿,她却听见墙外不寻常的杂乱脚步声,随后便是搜捕凶犯。
最可气的是弄墨,当烈海牙说拿下她时,他竟不为她辩白一句。那两人言辞暧昧,分明另有隐情。这隐情必定是她不知道的“勾当”,也是近来发生这些乱糟糟事情的主要原因。
这次她该如何?
旁观者的身份已是不可能,身为当局者,她是继续猜测他所要所求,还是索性不猜,顺他的意静观事态变化,直接等待结果出现?
这根刺啊,扎得她阵脚全乱,却偏生舍不了,放不开。
可恨,他竟然算计她。可恼,方才明明已生出偏袒她的意思,却被烈海牙无关痛痒的几句轻易打消掉……
肩上传来撕裂般的痛意,伤口因长时间用剑而裂开,她自知无法应付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