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实现心中所想,你可曾做过不该做的事情?
“这就过了?”张礼辰的问,问的有些索然。他当然不是受虐狂,更喜欢之前的那种闯关模式,能够听一个故事,走过一层,最好没有了。
可事实上,这个故事听的人极为的不舒服。
“棠舟,你说,那位老人家讨媳妇了吗?”
“嗯?”君莫违倒是没想到惜年的着眼点在这里。
这便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对惜年来说,故事最令人唏嘘的地方,正在于老人家抱出的那一瓦罐的铜钱。老人家之所以当初不愿意将钱给叁,是因为他要拿钱来娶妻生子,可叁没有拿走他的钱,他可以娶妻生子,他却最后也没有去娶。
“我只是觉得,老人家为他的愧疚,付出了过于沉重的代价。”
“阿年是这么觉得的?”
“嗯,老人家错了,可他想要偿还的愧疚,一生都无法传达。”
君莫违揉了揉惜年的脑袋:“阿年不必为他悲伤,老人家的错,不管大小,错了就是错了,对你我来说,或许是小错,可对叁来说,可能是不可饶恕的大错。”
“也是。”惜年说。
“君师叔,云师姑,那我们继续往下?”
“嗯,往下吧,尽快走完十八层,赶紧出去。”君莫违说。
不管老人家的故事如何,十层到十一层,又是一个新的世界。
十一层的门前,写着“小过”两个字。
“这一层,会不会也只要听听故事就能过了?”张礼辰问。
“有可能。”君莫违答。
如果真的只需要听听故事就过关了,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张礼辰推开门,露出了门后的世界。
这是一片荒郊野外,具体说不清楚是哪里。门既然打开了,就由不得他们退缩,于是就往荒山野岭里走。
所谓的荒山野岭,就是说,这里不会出现村道,更别说什么官道了。官道是婆娑大陆,由国家斥资建造,通常大城和大城之间,都会有一两条官道。而村道,就是一些小镇子和小镇子之间的勾连,这些勾连,有些是乡绅集资建成的,有些则是单纯靠人走出来的,毕竟,所谓路,走的人多了,就可成为一条路。而荒山野岭则不是,这种地方,山村与山村之间的距离,遥远的根本就不会有多少人去挑战,所以,不存一条真正可以被称之为路的路。
惜年三人,正是走在这样的地方。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会有些疑似路的路存在,毕竟,不管这个地方多么的偏僻,只要方圆有人居住,总是会有那么一个两个人,需要走出来,或者走进去。
这里也是一样,他们沿着先人走过的路径,缓缓的向前走去。
“这里好荒凉。”张礼辰说。
这样的地方,无论是君莫违,还是惜年,或者张礼辰,都没有走过,就算是偏僻如饶村,起码还有一条像样的村道存在,哪里像这里,好像是个没人的世界。
“礼辰,张家的山林,应该有差不多的地方吧?”惜年对张礼辰说。
“张家的深山里是有,不过弟子们没事不会跑山里去,所以也就没有机会真的见识过。”
“也是。”惜年点头,“棠舟呢,见过这样的地方吗?”
“没有,不过我一直挺向往这样的地方。之前读过一本游历记,讲的就是一个旅人,在渺无人际的地方,独自走了十来年的故事。”君莫违说。
“真的吗,君师叔?”张礼辰问。张家的书,全是关于修行的书,他从来没有读过这样有意思的书。
“我不知道真假,不过写书的人诅咒说,自己所写的都是真的,参考一些其他的地理志,我只能说,确实存在一定的真实性。”
“你说向往这样的地方,你就不觉得一个人走,是一件无聊的事情吗?”惜年问。
“那时候不觉得寂寞是寂寞,现在嘛,不是有你们作陪吗?”君莫违说。
三人随意的聊着天,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小山村。
他们不是真的在游山玩水,这是十八冥楼的第十一层,有山村出现,那么说明,他们很有可能遇到驻守者。三人快步往村子走去,可这村子似乎有些残破,看起来,更像是一座被遗弃的山村。
“阿年,礼辰,我们分头找,看看有没有人在。”君莫违说。
“好的,君师叔。”
“好,棠舟。”
“小心一点,有事就喊一声。”君莫违又嘱咐了一句。
“知道啦。”惜年说。
张礼辰老老实实答了一句好。
山村不大,总计不超过三十户人家,不过因为山里地方不值钱,所以每一家和每一家的距离,隔得有些远。
惜年、张礼辰和君莫违,一家一家的,逐一敲门,基本上,三十家的门一敲就自己开了,这样的屋里,看起来就不像是住着人。要不就是直接连门也没有,屋顶都破了半边,更不可能住人。只有最靠近村尾的一户人家,门半掩着,但是推开以后,屋内还算干净,不像是没人收拾的样子。但惜年走了一圈,没发现人,她特意跑去灶台看了看,缸里没有粮,倒是有半缸水,但水上瞟了不少灰,看起来也是有一段时日没人住了。
“怎么样?”君莫违问。
“不像有人住。”张礼辰说。
惜年指着最后一户:“那一户看起来是唯一一户有可能还住人的屋子,但是我担心,这个唯一的人,几天前走了。”
“怎么说?”君莫违问。
“灶台里没有吃的,水缸里的水有几天没换过了。”
“这样啊……”君莫违沉吟了片刻,“天色不早了,下一个村子不知道还有多远,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惜年和张礼辰对君莫违的提议没有疑义,于是便坐了下来,君莫违取出储物法器里的存粮,三人各自吃了一些。干粮,三人的储物法器里都有,但唯有君莫违的法器是活器,存的东西最新鲜好吃,所以他们都是吃君莫违的。
三人正在唯一可能住人的屋子里吃东西,谁想吃到一半,有人进来了。奇怪的是,这个来人,屋子的主人,见到他们大大咧咧的坐在屋子里吃东西,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肩上扛着一只山兽,看来是他之所不在几天,应该是进山去打猎了。
主人回来,君莫违三人当然再不好意坐下,赶紧向主人行礼,道歉和致谢。
“坐吧,我一直在等你们。”屋主人说,“我是十一层的驻守者,怜。”
怜放下猎物,和他们一道,坐了下来,君莫违请怜吃些东西,怜没有动手。
“请问,我们要怎么才能通过这一层?”张礼辰问。
“我有一个故事,你们听完以后,就可以离开十一层,前往十二层了。”
进来十一层前,张礼辰曾经说过,如果这一层也是听一个故事就好了,可当怜说,想要过这一层,真是只需要听一个故事,三人心里,感觉却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怜不管三人心中的起伏如何,他已经开始了这个故事。
小山村的名字就叫做小山村,因为方圆多少里,也没有另一个小山村,就算有的话,对这个山村里的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分别,因为对小山村的人来说,小山村就是这里。
十年前,小山村和现在不一样,那时,三十户人家住的满满的,这勉强还算是一个挺热闹的山村。
一切的变故,源于一个人的出现。
有一天,去山中觅食的村人,在回村的路上,遇到一个受伤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受了很重的腿伤,而且饿了很久,几乎成了一副骨瘦如柴的模样。村人将年轻人救回来的时候,年轻人只剩下一口气,本以为是救不回来的,毕竟小山村里没有医者。
这个年轻人很出乎山村人的意料,他顽强的活了下来,小山村的人很高兴,因为对他们来说,年轻人的出现,很有可能代表了小山村将迎来新的住户。甚至有热情的村妇,已经多次探听年轻人的口风,来自哪里,是否婚配,可愿长居小山村?
年轻人长得不错,对山村人的救命之恩很感谢,对热情的村妇,也是软言细语,从不拒绝。小山村里的人很喜欢年轻人,都纷纷劝说年轻人,在小山村里常住,年轻人身体好的差不多的时候,终于松口,对小山村的村民点头,愿意长居小山村里。
年轻人身体彻底康复以后,便真的留在小山村。小山村共有三十户人家,每户人家都住着三五个人,所以,年轻人和怜住在一起,怜是小山村的猎户,尚未成家,还独居。
年轻人在小山村里住满六个月的时候,村人开始张罗他和山村姑娘的婚礼。小山村的人,不介意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因为年轻人很年轻,长的好,手脚勤快,村人觉得,只要年轻人肯努力,嫁给他的姑娘,是不会吃苦的。
这是一场倾尽全村人的婚礼,因为要嫁给年轻人的姑娘,是小山村村长的女儿,那一天,一村的人闹的比过年还要尽兴,村人取了自酿的酒,喝的酩酊大醉。到了晚间,村里无论男女,几乎都喝醉了,至于年幼的孩子,折腾了一天,也都倒在自家的铺上睡的昏天暗地。
婚礼的次日,村人因为宿醉迟迟才醒来,他们一直没有见到有人从新房里走出来,村人们还心情大好的调笑了成婚的新人。然而,一直到了晚上,依然没有人从新房中走出来,终于有人觉得不太对劲,靠着新房仔细听,新房里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在。推门进去,本该幸福的新娘被人死死的绑在椅子上,她被人击昏了,所以昏迷不醒。至于新郎,不知所踪。
小山村的人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还四处寻找年轻人,那时,有人发现,小山村里唯一的一辆牛车不见了,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摆在新房里的,集全村人财力添置的彩礼。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两天以后,村人才陆续发现,年轻人带走的,还有每家每户的存钱。小山村,最值钱的东西,通通没有了。
“我的故事结束了。”怜说。
“请问,这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惜年问脸。
“叁,他说,他叫叁。”
“什么?!”张礼辰惊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十一层的故事,居然是十层故事的继续。
但惜年和君莫违没有惊,这个故事,听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猜出,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惜年之所以问,只不过是为了做最后的确定。
“所以,因为叁,小山村毁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该被叫做毁了,叁消失后不久,很多村人的性情大变,没过多久,有村人开始生病,为了活下去,那些村人离开了村子,又过了没多久,剩下的村人,也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我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是不是活着?是不是有了更好的生活?但这个村子,就这样了。”
怜起身,拿起猎物,往灶台去。
“我的故事说完了,你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