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过杀人吗?
你杀过人吗?
惜年知道了计时,她自觉很满意,她面含笑意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走着走着,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忘记问年月的概念了。她忍不住拍了一下脑门。
“真笨!”
也罢,总能知道的。
回去时天色已渐暗。地球上的太阳,因东升西落而光影明暗,婆娑大陆则不然。太阳若在,便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清晨时热光清浅,中午时浓烈灼热,傍晚时收敛微凉。似乎没有多云,和阴天的日子。惜年看了看天空,有几片云漂浮在天空中,云朵洁白如棉絮。
真可惜,没有晚霞。惜年心想。
那么,会下雨吗?应该会吧?若是没有雨,江河怕是要枯竭?
一路胡思乱想中,惜年往回走着。这里,有太多未知之事,她要怎么样,才能知道更多?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她不想就这么窝在一个破落的房子里终老。
河边上有许多的人,靠着田埂排成了长长的一个列队。哪里来的这么多人?为什么都聚在她家的河岸边?
人群中许多人指着河岸边的小石阶,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看来,看热闹的趣味,走到哪里都一样啊。
不过,惜年不爱看热闹,在她眼中,此种行径纯属浪费时间。若要浪费时间,还有许多更好的去处。
“看,女儿回来了?”
“回来又能怎样,还不是躲起来看……”
“和他老子一个样子,是个没用的怂货!”
“轻点,人能听见。”
“怕什么,就是听见也只敢当做听不见。”
“也是,臭丫头没那个胆子。”
“说不定一会儿还会哭鼻子呢。”
……
这些人,假装自己轻声细语,实际响的隔一条街都能听见。三姑六婆,可是世间超级恐怖的一种存在。惜年最烦这种,她自己成了老太婆以后,也怕变成此等面目可憎的样子,情愿不讲话,以至于一年到头说不了几句话。
不过,臭丫头,说的是谁?
说出的话自然是为了给人听,前后左右扫了一圈,符合丫头身份的貌似只有她了。
她往人群后探去,只见小石阶处站着三个女人,一个正是家中妇人。妇人的一只脚尚能稳稳的立于河岸最后一级石阶上,另一脚已是半只踩空状。将她逼入如此境地是两个胖女人,一个年纪颇大,远远看去头发花白,正是左边邻居家的饶金玲,另一个年纪略轻,虎背熊腰,长的一脸凶相的,是饶金玲的独生女儿,饶燕。妇人手执镰刀,抵在身前,手臂颤抖,眼见着仿佛执刀的是对方。
河岸上堆着些杂草,惜年猜,妇人之前是在割草。不过,妇人不是从来不在白日里出屋子的吗?怎么今日这般反常?
饶金玲见妇人快跌入河中,很是得意。
“我说过,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敢出来割草,谁给的胆子?”饶金玲叫嚣道。
“男人都跑了,还是安分的躲在破屋子里等死!”饶燕说。
“河岸是我家的,我割自己的草,怎么了?”我以为妇人只敢抖,不敢反驳,倒是没想到她虽然抖的厉害,却敢于回嘴。
“哟哟哟,敢回嘴了,不做缩头乌龟了?”饶燕嘲笑道,“行啊,来,挥刀子啊,贱人!”
饶金玲和饶燕吃定了妇人的不敢。
妇人将刀子死死的抵在自己的胸前,身子已被逼着极限后弯,再弯怕是要栽河里。饶燕一把夺过妇人手中的镰刀,妇人踉跄了两下,即将栽入河中。
惜年再瞧不下去,拨开人群往里奔去,一把撞上饶燕,两手用力一拉,将妇人拉扯回岸上。
只听“扑通”一声巨响,饶燕跌进河里。
“救——救——救我——不——不——”
也许因为太胖,饶燕只扑通了几下,一句话没讲完,便沉了下去。河面上冒起一串串的水泡。
“杀人啦——”饶金玲尖叫起来,朝着惜年猛扑上来,惜年一躲,饶金玲跌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泥巴。
电光火石的功夫,场面骤转。河岸上的围观人群眼见着不对劲,各自嚷嚷着:“快走,快走!”
也有两三人停在原地:“那可是穆阳家的,得救吧?”
“救,怎么救?这可是黑死河,河里面住着河妖呢。”
“那就见死不救?”
“反正我是不趟这趟浑水,要去,你去!”说着也走了。
最后留在岸上的只剩两个。
“诶唷,怎么就走了呢?”
“这救咱们是真没本事,去他家里报个信,走!”
两人往东去,进的正是惜年家隔壁。
回到河岸处,饶燕沉了河,饶金玲跌在地里没缓上来,惜年抽空打算关心一下妇人。惜年扯妇人的劲用的太大,妇人没稳住,跌倒了。惜年上前扶她,低下身子瞧见妇人的脸。
她和妇人同处一室已有不少日子,妇人日日就是一张生无可恋的死人脸。可今日,她看着河水中的泡泡,眼神里竟全是疯狂,有恨到极致的杀意,又有惨到极致的痛意。她死死的盯着水面,惜年确信,若是水里的人胆敢浮现,妇人必回压回去。
“你没事吧?”
惜年问了三遍。
惜年的询问拉回了妇人的理智,她似乎才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她颤抖的问惜年:“你,你把她推进河里了?”
“你——”惜年再想问妇人有没有事。
“怎么办,怎么办?要怎么办?”妇人抱住自己,抽涕。
啼哭的妇人,跌成狗吃屎昏厥的饶金玲,河水中的泡泡,从隔壁屋中奔跑而来的愤怒人群,惜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人群最前的,是个瘦小的干瘪老头,饶穆阳,他冲上来,猛扇惜年一记耳光,惜年被抽翻在地,她不是倒在地上,她被直接扇进了土里。
一时间,脑袋很疼,耳朵里嗡嗡嗡的响不停,眼前一片黑,好像有人抱着她的胳膊,但她什么都不知道。胸腔里有恶心之感,惜年“哇”的一口,吐出一大口浓血。
干瘪老头没再动手,惜年听见他说:“救人!”
有人跳进河中,有人抬走了昏厥的饶金玲。饶穆阳一巴掌打的不可谓不重,吐出浓血的惜年却还算清醒,她知道,她将饶燕推进了河里,河岸上的人说,河里有水妖,也就是说,那个饶燕,说不得会死。
跳进水里的人,上来又下去,天完全黑了。惜年一直躺在泥土里,半截身子深深的嵌在里面,她使不出力量出来。就算是个七尺大汉,有没有能力,一巴掌将她扇进土里?她在意识模糊前,搜寻着家中妇人的影子,只见家中的妇人被饶穆阳家的人捆在一边,状态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