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舟,接下来怎么办?”惜年问君莫违。
“为什么是问我?”君莫违一边吃着红果,一边反问惜年,他的脸上甚至还飘着一缕笑意。
“张家的人总爱夸你,所以只能靠你啦。”
君莫违无奈一笑,“这可是张家,难道不应该靠你才对吗?”
“你们看!”张礼辰喊道。
张礼辰右手所指之处,是岩灰落下后显露出的一副石雕。石雕所绘的是一座高塔,惜年、君莫违和张礼辰提着微灯,靠近山壁,仔细观察石雕绘画。这一座高塔被雕刻的极为精致,他们甚至能够看到每一层塔上窗户上的雕花。
“这是什么?”张礼辰问。
惜年叹了一口气,三人之中,张礼辰是唯一的张家人,这个问题出自他,没来由的让惜年好笑又好气,难怪刚才她问君莫违该怎么办时,君莫违要调笑她。
“阿年,塔的底层,有一扇门,你去推开它。”君莫违说。
“啊?”顺着君莫违手指之处,惜年看到了石雕高塔的第一层前,确实有一扇门,门上有刻有两个兽首,正是门把。不过,这只是一副石雕而已,怎么推开?
“相信我,你且试试。”
“好吧,那我推推看。”
惜年伸出右手,以食指指尖碰触兽首,碰触到的一瞬间,石雕的兽首仿佛活过来了,它张开嘴,一口咬在惜年的食指上,食指伤口处,有一丝阴寒气渗入。
“阿年?”有一滴血从惜年的指尖渗出,君莫违担心惜年。
惜年侧身一笑:“没事。”
阴寒气走到上臂顶端,就被惜年体内的银丝吞没,没造成任何影响。惜年食指微微一用力,石门被推开,惜年、君莫违和张礼辰,忽然被引入另一个空间。
他们离开了狭窄的洞道,来到一处地下广场,广场之上有数个洞口,显然每一个洞口通往的地方不同。
惜年数了数,一共八个洞口。
“这八个洞口刚好像是根据乾坤巽震坎离艮兑排列的。”张礼辰边说边指着洞口的上端,只见洞口上端的每一处皆有一字对应,正好是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字,且这八个字中,只有乾坤二字,是以古体字写成的。
“云师姑,该选哪一条路?”张礼辰问。
惜年走到了坤门之下,她修的是坤道,而张家的人也说,正因为她身蕴阴之力才能破禁制,那么很显然,要走坤门。
君莫违没有留意惜年和张礼辰的动作,他站在乾门前,神色怔愣。
“棠舟,这里。”惜年喊道。
君莫违往坤门处走来,期间他回过一次头,他的身后什么都没有,惜年不知他为何要回头。
“是这一条路吗?”君莫违问惜年。
“应该是。”
“那就走吧。”
三人走进坤门,当他们身影全然隐没时,地下广场上的八扇门消失不见。
“地上有许多人走过的痕迹,看来我们没有走错。”张礼辰指着地上的许多零碎的石子说道。
“嗯。”惜年应到,她一直留意君莫违,从进入洞中起,他就有些不大对劲。
“棠舟,怎么了?”
君莫违原本想说没事的,但出于某种直觉,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说实话比较好,事实,他的直觉奇准无比。惜年是一个很讨厌谎言的人。
“我一直在想那八个洞门。”
“为何?”
“我觉得门内有我想要的东西。”
惜年记得,君莫违站的位置,对应的是乾门。她走坤门,是因为她身上蕴含的阴之力,那么君莫违站到乾门下,难道是因为他身上蕴含的是阳之力,而不是火力?
“你——?!”君莫违按住了惜年的唇瓣,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张礼辰刚好回头,见两人亲昵的举动,吓得面红耳赤。
“那个,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张礼辰完全忘记他们其实是夫妻的身份,有些亲密举动也属正常。不小心目睹夫妻亲密的张礼辰,暗暗提醒自己,后面要小心些,别不小心看了不该看的场景。
“完了,他误会了。”惜年说。
“误会?有吗?”君莫我说。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直维持着极近的距离。
“那个……”张礼辰去而复返,“我不想打扰二位,不过前面好像有情况。”
惜年和君莫违仿佛惊弓之鸟般,被张礼辰的去而复返惊醒,各自迅速退开半步,脸上皆是不自然。张礼辰真是有口难言,他刚才提醒过自己,不要不小心打扰了夫妻的亲昵,怎么才一个转身的功夫,又来了一次。
君莫违先反应过来,问张礼辰:“前面怎么了?”
“好像有人。”张礼辰说。
三人加快脚步,很快走到张礼辰说的地方。
是有人,还有很多人。这应该是洞道的终点,只见山洞里躺了许多张家人,张礼辰上前一摸脉,朝惜年和君莫违摇头。地上的张家人,皆已死去。
山洞里中没有其他出口,三人环顾山壁,见山壁上有许多壁画,画工精美,未染风霜色,仿佛是刚刚被人新鲜画上去的。
惜年环顾了一圈,除了来时的洞口,并无其他洞口存在,她甚至摸了几处山石凸起的地方,来看是否有机关,可惜,没有发现机关。山洞的地上有许多零碎石子,仿佛曾有打斗发生。张礼辰一直在看躺在山洞里的尸体,惜年以为张礼辰是难过,却听见他说:
“这些尸首有古怪。”
“什么古怪?”惜年问。
“这看起来不像是新鲜的尸体,更像是死了好多年被风干的尸体。”
经张礼辰这么一说,惜年才靠近一具尸体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真不是刚死去不久的样子,看样子更像是博物馆里埋了千年的陈尸。
“这些人被吸干了血。”张礼辰说。
“啊?不会吧?”惜年忍不住想,这山洞不会是有什么吸血蝙蝠之类的吧?于是她问张礼辰:“找到伤口没?”
因尸身皆是男子身,惜年不便检查,张礼辰脱了一具尸体的衣裳,仔细检查。惜年一时尴尬,起身望向君莫违。君莫违一直在看山壁上的雕画,极为认真。
“怎么了?棠舟。”
“我在看壁画。”
惜年心想,这简直是一句废话。
“壁画上描述的应该是神武时期的修道者的生活。”
“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生活本身没什么特别,只有这一处,你来看。”壁画上有许多小人,有舞剑的,有打坐的,有猎兽的,正如君莫违所言,是一些平常生活。所有的平常生活,汇聚的中心位置,正是君莫违指出的位置。那里有一座高山,非常的高,一直高耸到山壁顶端,山壁顶端有许多的云层,遮住了更高处的山峦。山底下聚集了很多的人,这些人手舞足蹈,仿佛在进行一场庆典。
“这是在庆祝?”惜年问。
“不,这是祭祀。”君莫违答。
“祭祀,祭祀什么?”人群之前只有高不见顶的大山。
“他们在祭祀大山,你仔细看,最前面的位置,有祭品。”
祭品?惜年凑近墙壁仔细看了看,果然有几人举刀割宰生祭。
“也不知是哪种野兽?”惜年喃喃自语。
“不是野兽,是人,且是有高深修为的人。”
“怎么可能?!”惜年不知道君莫违是怎么看出来的,生祭本身被刻画的并不清楚,别说是看出来是修行者,就是看出人都不可思议。
“等等。”惜年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你的意思该不是地上的张家人被用作了祭品?”
“不可能!”张礼辰厉声回道。如果这些人被用作了祭品,那么是谁将他们做了祭祀?
“阿年,你仔细看,这些生祭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源源不绝的流出?”君莫违说道。
君莫违说的不错,壁画生祭的脚下,是一条蜿蜒的小溪流,最合理的猜测,是人血。
山壁上的提示,地上干瘪的尸身,似乎都在佐证君莫违的推测,只是这种推测对张礼辰而言,有点残酷。
“单看画壁,生祭只需一人,然神武和神无差距太大,神武时期,修道者的修为普遍高深,只需一人就可完成祭祀,但张家除了张阔张海两位比肩以外,其余人,都不够修为做生祭。我猜,这大概是地上为什么会躺了这么多人的原因。”君莫违的推测合理的解释了山洞之中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些尸体为什么被放干了血液。惜年甚至觉得,张家的两位比肩之所以要带众多张家人进来,本来就是为了这一层打算。
在云雾山上,惜年听过一种传闻,修道者修到某种境界,普通人,或者弱小的修道者,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东西,即便是至亲骨肉,也不能例外。
张礼辰翻查了每一具张家的尸体,直到他翻到了张礼悦的尸身。
“三哥!”
惜年和君莫违走了过去,只见被张礼辰抱在怀中的人,真的是张礼悦。
君莫违很快又将所有尸身检查了一遍,然后对惜年说:“所有死去的张家子弟,都是之前受过伤的子弟。”
“怎么会?”惜年低语,难怪刚才对这些受伤子弟坚持进入福泽地,张阔和张海没有阻止,原来是要将他们用在祭祀上。受伤的张家子弟,真的进入不知危机如何的福泽地,很可能成为大部队的负累,可老辣如张阔和张海,却只说福泽地里全是好东西,几乎是在鼓吹他们不要放弃,原来为的是这一出。
张礼辰终于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