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活着,还是难得糊涂?
白可爱被她的爹爹赶回储物法器里去和苍梧作伴了。这段日子,因为君莫违的昏迷,他的储物法器一直处于被关闭状态,苍梧和白可爱被完全禁锢在法器中,无法和外界联系。君莫违受了重伤,连带苍梧的力量也弱了很多,所以,被强留在储物法器里的白可爱很可怜。
好不容易等到君莫违醒了,她从储物法器里出来,却找不到娘亲,不过爹爹很体谅她没有娘亲相伴,陪她玩了两日,如今娘亲回来了,还没等她和娘亲诉完苦,讨厌的爹爹就把她赶回储物法器里。
“讨厌,讨厌,讨厌……”白可爱上上下下窜个不停。
“你可以不听君莫违的。”苍梧有气无力的说。
“哼,我是为了娘亲,才不是为了讨厌的爹爹。”白可爱说。
其实无论是白可爱还是苍梧都知道,白可爱也是为了君莫违。一个人为了救另一个人,可以放弃生命,这种事情,常常在听闻,可真到了那个关头,有几个人可以做到?白可爱知道,君莫违醒来没有见到惜年,有多么失望,又有多么着急。她是自愿把时间留给他们的。
“你不怕白白生你气,几天不理睬你?”惜年笑着问君莫违。哭完以后,她一直在笑。
“白白很懂事的,我相信她是不舍得和我生气的。”君莫违说。
天已经亮了,但对于张家,却是一天的结束,张家的竹楼静悄悄的,惜年挽着君莫违,坐在清风小筑的竹林里。
大寒天的风,最是寒凉,惜年更愿意待在屋里,但君莫违坚持,说自己想看看太阳,听听风声。
“冷吗?”惜年问君莫违,她的棠舟修的是乾道,身体总是暖暖的,他总是担心她冷,便以此为借口拉住她的手,可这一回,君莫违却规矩的坐在石凳上。
惜年拉住君莫违手,冰冷,比她的手还要冰冷。
“不冷。”君莫违说,“真的不冷。”
“姑且相信你吧。”惜年不忍劝他进屋,因为知道他是真的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棠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等你好了以后,再也不许像这一次这样,挡在我面前。”
“阿年,没有下一次了。”君莫违说。
“什么叫没有下一次了?”惜年很不高兴,因为她听的出来,君莫违不是答应她的要求,而是觉得自己不可能有机会挡在她的身前了。
“阿年,我伤了根本,损了道心,这辈子,是不会好了。”君莫违淡淡的说着,他甚至是带着笑容对惜年说。
“君莫违!”
“阿年,你听我说,我并不难过,不,或许是有一点难过的吧,但我并不后悔,如果回到那一天,我还是会站到你的身前。”君莫违拉住惜年的手,“阿年,我曾经希望,自己能带着你看尽婆娑,我们一起修行,一起探索道的最高点,也许有一天,我们可以一起成神。”
“棠舟~”
“我很遗憾,无法完成这个希望。惜年,我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里?”
“现在的我,已经做不了太多的事情,我该回去应该要回去的地方,去做我还能做的事情。”
“不,你不能走。”惜年说。
“阿年——”
“君公子,小姐,大医师到了。”小慧其实在竹林外站了一会儿,她是看到君莫违牵着惜年走近竹林的,知道他们久别重逢,一定有许多话想要说。她想着,就让大医师多等一会儿。但竹林是个小竹林,早间清风小筑静悄悄的,小慧很快听到君莫违和惜年的争吵声,这才走了进去。
“大医师?”君莫违稍稍惊讶了一下,因为前几日他刚见过大医师,大医师给他把了脉,惊讶他这么快苏醒,但把过脉以后,大医师没说他的病症,君莫违也没有想问,大医师只说,后面他不会再来了。
“是我请大医师过来的。”惜年说,“走吧,棠舟,我们进屋。”
“有事?”
“嗯,好事。”惜年笑着回答。
君莫违的眉毛跳了跳,他立刻明白,惜年说的好事,是有关于他的。难道说,惜年找到了什么方法可以治好他的病症吗?这么一想的君莫违,随即自嘲一笑,他自小博览群书,这个天下哪里有可以治好他的方法?
“棠舟,不要这样笑,我说是好事,是真的。”
若说没有期待,怎么可能,君莫违知道,惜年不是一个会以谎言来安慰他的人,她说是好事,大约是真的有好事。
两人进屋的时,大医师已经等在屋里。
“饶小姐,君公子。”
“大医师。”惜年见礼。
“刚才,张礼辛拼了命的敲响医馆的大门,说是十万火急,请我一定要立刻过来,所以,饶小姐,您是找到它了吗?”大医师问。
惜年在张家竹桥上奔跑的时候,差点撞到遛弯的张礼辛,便顺带嘱托他将大医师请来,越快越好,倒是没想到张礼辛这么实诚。
“张礼辛人呢?”
“回小姐,他回去了。”小慧说,说完后,小慧就退出屋子,还贴心的将门带上。
惜年取出金色的盒子,放在房中的桌上。盒子一打开,就露出了并蒂两生花的黑茎。
“您真的找到了?”大医师很激动,对于一个医者,最激动不过灵丹妙药,整片婆娑大陆上,最令人称奇的灵药,就是这一株并蒂莲。
“怎么只有一茎?”大医师问。
“出了一点事情,白茎没有了,只有黑茎。我记得大医师说过,半月之内,棠舟若能服用一茎,无论黑白,都可以。”
大医师点头:“是的,所有的病症,都不可以一蹴而就,就算饶小姐能一次得全黑白两茎,君公子也是不能一同服用的。关于两生花,黑白两茎之中,蕴含着两种不同的力量,白茎能修道心,是因为修者的道心,好比天上的太阳,属阳,就算是身怀阴力之人,也是一样的。而黑茎与白茎刚好相反,黑茎中蕴含着大地之力,坤的力量。损了道心,伤了根本的修者,是因为体内的阴阳两道同时被打坏,所以才需要同时蕴含两种力量的两生花来救治。”
大医师喘了一口气,惜年递上一杯水,大医师喝了两口,继续说道:“饶小姐记得不错,我说过,对君公子而言,半月之内,得黑茎或者白茎皆可,然修之根本,总归在道心。所以,只余黑茎,到底不算称心如意。”
“大医师,我不太明白,你是在说,黑茎救不了棠舟了吗?”惜年问。
君莫违拉住惜年,他不知道惜年是从哪里得到这种他都没有听说过的灵药,但就刚才的那一番话,惜年一语带过的一些事情,只怕这一些事情,不是一些小事情。
“阿年,大医师并非这个意思。”
“君公子说的是,我非这个意思。饶小姐,我没有骗你,无论黑茎或者白茎,都可以救君公子,只是,若可以先服用白茎,效果会更好些。但饶小姐也知道,修道者中如君公子这般的一招失了道之可能的,从来不乏人在,可这些人说不成也就不成了。白茎最好,黑茎也很好,君公子能服用,从此修行的可能,便续上了一半。”
是的,只有一半,如果不是因为惜年在得到这棵两生花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本可以是全部的。不过,惜年转念一想,国师说过的,她很快可以找到剩下的一半。
“大医师,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惜年郑重的说。
“饶小姐放心,托饶小姐的福,我此生有机会可以处理如此神妙的灵药,我可以同饶小姐保证,君公子不能先行服用白茎,有些不圆满,但张家不乏灵药,我适当佐之,必然可以让黑茎的效果得到最大发挥。”
“如此,多谢。”惜年说。
君莫违亦和大医师行了一礼:“大医师,君某托您照顾颇多,真的谢谢你。”
“君公子,饶小姐,不必客气。饶小姐,请将两生花收好,待我准备妥当,饶小姐再将黑茎摘下。君公子,药一日后可以制成,今天晚些时候,请君公子来药堂做准备,两生花这样的药,想要服用,是需要耗费一些事的。”
“好。”
大医师面含喜色的离开清风小筑。
“大医师很高兴。”惜年说。
“我更高兴。”君莫违说。
两人相视而笑,这一番逆境,至此算是略略雨过天晴,他们之间的情谊,也因这一番波折加深了不少,仅仅这一场对视,他们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情。屋中温情流转,暖意融融。
“小姐,夫人有请。”
“棠舟,你先躺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好。”
惜年的脚步,轻快了很多,落在心上的大石块,总算去了大半。
“母亲,我回来了。”
“嗯,我知道你此去一切顺利,对吗?”
惜年想了想,回答:“是的,还算顺利。”
过程有惊险,但结局还算过得去,这样自然可以被称作顺利。不过,惜年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张家的,以及正坐着船赶来光明城的君岚三人。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明日傍晚前,君岚他们就该抵达光明城,楚风醉身负重伤,然而,光明城不能成为他们疗伤停留的地方。
“母亲,有些事情我想和您说。”
“什么?”
“明日待棠舟服完药后,我和他就准备离开张家。”
“嗯,我知道了。”张晓淡淡的说。
惜年觉得有些奇怪,她的母亲,对于她的着急离开,居然这样淡定。
“很奇怪?”张晓笑着问。
“嗯,有一点。”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思考,当年的那一日,我差一点采到那朵花的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确实有一些猜测,这些猜测被我压制着,因为害怕,也因为不愿意面对。”张晓说,“阿年,你是从皇城里得到两生花的吗?”
“是。”
惜年不知道张晓是怎么猜中的,不过,作为当年那一场事件的主角,可能当年是懵懂无知的,但经过时间的沉淀,总有些端倪得以瞥见。
“如果是这样,皇城里应该因为你而乱了吧?”
“嗯。”
“阿年,这些年里,我很矛盾,对于过去的那些事情,是想要清楚明白的知道一切,还是就让往事随风不再追究?阿年,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