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南,太学外。
刘备、关羽和张飞三人本打算来酒舍痛快饮酒,此时见到那汉子伸手拦住,顿时一愣。这汉子衣衫粗鄙,相貌也是普通,三个人相互看了看,谁也不认识他。
可是再仔细看了这人一眼,关羽和张飞却突然都凝重起来,下意识的伸手,把刘备拉在身后。
关羽抱拳道:“这位兄台,但不知有何指教?”
张飞也肃然道:“我等来此,仅为饮酒而已,却不知兄台所为何事?”
那人咧嘴一笑,道:“我今日路遇一位贵人,就在此酒舍会友。在下欲投身其门下,因此自愿守卫在外。闲杂人等,请勿打扰。”
刘备忿然道:“酒舍又不是你家私有,却堵着大门,是何道理?你说的贵人,若知你如此不知礼,必然不会收留你。”
那人道:“我今年刚刚结束游历,来洛阳寻找进身之阶,此人对我尤其重要,望三位体谅。若好事谐,改日我请三位饮酒。”
张飞突然道:“却不知贵人是谁?你既然是投靠贵人,我兄长乃大汉皇亲,却也不辱没你的身份。如何?”
刘备见关羽和张飞对此人甚为重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想来必是大才,不敢大意,上前深施一礼,道:“我乃涿州刘备,草字玄德,中山靖王之后。昨日宗正持族谱接见过我。今日携兄弟来此饮酒,却不知足下何人?可否容我兄弟做东,与足下倾计攀谈?”
那人却也豪爽,道:“涿州刘备,我听说过,率乡勇袭杀黄巾张梁的那位啊。我是辽东王越,说心里话,我真想与你结交,但是我等的贵人在里面,事关我前途,请务必理解。”
张飞大怒道:“你这厮好生无礼,我兄弟再三忍让,你却油盐不进,欺我拳头不会打人?”
王越一笑道:“拳脚上说话也好。”
关羽眉头深皱,似乎不愿张飞与他争斗,但是又极想见识这位的武艺,就抱拳道:“益德且稍退,我与王兄一试身手。”
张飞道:“兄长,还是由益德来吧。”上前一步,冲着王越叫道:“我是涿郡张翼德,请赐教!”
王越伸手抱拳:“请!”
张飞并不鲁莽,相反,他是个心思慎密的人。过去他与关羽交手,张飞从未胜过,但是并不是说明,自己比关羽差很多,因为日常交手,并不是倾力而为,很多顾忌,导致难以发挥。
今日初见此人,是一个毫无威胁的一个路人模样。可是在此人伸手拦人时,刹那间流露出强大的自信,从站立的姿势来看,此人绝对是个搏击高手。难得在京城里,还能见到高手,张飞有些见猎心喜。
关羽平时待人接物都很亲切,不过张飞知道他是个非常骄傲的人。关羽的骄傲是在骨子里,一般人看不出来罢了。今日见关羽竟然破天荒的阻拦自己与此人交手,心里就更想试一试了。
刘备也很想见识一下,此人的武艺。光听此人讲,要投靠贵人,想来是有些手段的。不过,刘备看来,大丈夫应该功业马上取得,似此人投靠贵人的行径,刘备心底还是有些瞧不起的。
他和关羽都侧身退开,张飞与王越凝神对立。
刘备以为这一番争斗会很多回合,担心二人受伤,正准备喊让他们“点到为止”之类的话,两人的打斗就结束了。
结束了?
刘备有些不敢相信。
张飞躺在地上,一脸羞愧。
王越则是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刘备的注意力不集中,关羽却一直凝神注视。他看的很清楚,张飞骤然滑步前进,挥拳直攻王越面门,王越却侧身抓住张飞的手腕,矮身施了一个转身过顶摔。就这么简单。
关羽上前施礼,道:“久闻王兄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王越说:“你也想试试身手?”
关羽道:“用兵刃。”
张飞躺在地上喊:“兄长,不必打了。我输的不冤。”
王越道:“年青人胜不骄,败不馁,很不错啊。”
张飞爬起来道:“改日我还找你打。”拉着关羽的手,又转身对刘备说:“兄长,我们换个地方饮酒。”
关羽明白,这是张飞不愿自己在此间搏命。
这个辽东王越,关羽早些年在河东时,曾经听说过此人。那时王越正在四处游历,据说他力大无穷,豪气盖世,许多边郡的将领,出名的游侠,都一个一个败在他的手下。传闻并州五原有位年轻人叫吕布,技艺非凡,威震朔方,号称天下第一将,王越前往挑战,将吕布打倒在地。
传说这个王越,早年在贺兰山一带就很有名气。十八岁时,匹马入山,取羌族首领的首级而归,无人敢挡其锋。关羽年轻时,也曾经有到类似的梦想,骑快马,用快刀,到外族入寇的地区,斩杀异族首领,安然而还。
这也曾经是大汉很多年轻人的梦想。
由于过去一直没有见过此人,很多民间传闻消息传得很夸张,根本不能当真,后来,关羽一度在怀疑,到底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都是个问题。
今日初见此人,和普通人一般;仔细看,却发现此人浑然一体,毫无破绽,就知道遇到格斗高手了,而且认真看的话,此人的格斗境界比自己还高。
这一报名,就更谨慎了。王越,许多名将和游侠都不是对手啊。
张飞与他打斗,仅一个照面,就被他摔倒。不是张飞太弱,自己平时和张飞较量,想抓张飞的手腕,还很多次抓不住呢。这是王越出手太快。
若是自己一定要斗下去,想胜他,恐怕只能当作战阵来杀了。不顾任何规则,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己身,用搏杀之道,或许只有这样,才有一半胜利的希望。
王越见三人要走,施礼道:“改日我请三位饮酒。”
刘备说:“不必。”
三人转身就走,却听到背后有人叫:“这不是刘玄德刘公吗?好巧,好巧!”
声音稚嫩,似曾相识。
转身一看,却是皇子协和一位中年官员站在酒舍门口。
刘协今日和司隶校尉张忠,就洛阳、长安两地的战俘管理,做了详细的沟通,现在战俘营每月消耗巨大,但是产出也是非常惊人。洛阳市面上已经出现了无数草帽、草鞋和黄麻布,附近各郡都纷纷有客商来进货和订购。很多交易,刘协交代,尽量不要换钱,而是换成粮食。
那些客商,都是周围郡县的豪强,钱粮无数,几乎垄断了所有的商业。所以,销路好不好,由他们自己做主。这东西简单实用,主要是价格轻贱,适合民间无数人购买。过去产出少了,看不出价值,但是现在规模庞大,利润也就滚滚而来。
张超私下算过,就这几个月,仅仅卖草帽和黄麻布,就比去年整个司隶州的税收还多。书籍的种类还在不停的增加,有些书畅销,则是一版再版,雕版都印坏了好几批。这也是一个来钱快的好路子。
刘协刚交给张超一本《农田改造和复式耕作》,又说是在宫里好不容易抄来的上古书籍,要他安排长安一带的战俘比照着进行屯田。
张忠现在根本懒得思考,照着做就好了,反正最后的收获,一定会比想象的要多。这是他和皇子协打交道以来,最直观的感受。
两人谈罢事情,出来酒舍,发现门外站了个中年汉子,眼巴巴望着刘协,刘协看看他,不认识啊。
不过,要走的三人他却认识,刘关张啊,就张嘴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