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我们结婚吧
“茉妮儿,我们都是成年人,不管你以后恶心我还是不再见面,我还是要对你讲实话。我和她之间的事发生在你之前。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那样多的过往,那样多的人和事,纷纷涌到眼前。
她挡在两人中间,护着他,厉声道:“阿树,你要敢动他一根毫毛,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上了几级台阶,一层已走完,正要转过栏杆。只听盛衿鸣的声音字字敲入耳膜:“茉妮儿,我也可以对你很好很好的。”……
她突然抬起头,眼里汪着泪,让他不禁想到一场雨后,落满地的梨花,满目凉意。仿佛泪水的温度,一直凉到他的心底,片片痛楚翻起,直想将那一颗颗晶莹的露珠般的水滴****干净。他猛然将她揽进怀里,揉着她的头靠近他的胸口。她挣扎着推开他,两只手扳着他的肩,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仿佛要看进他的心里,脸上还挂着泪痕:“如果没有人要我,你娶我好不好?”她摇晃他,那张清澈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心被撕扯般疼起来。他重把她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如拍着一个婴儿,疼惜的说:“我娶你,我娶你”
远远地,他向她笑,一脸灿烂,笑意弥散开来,她的眼里他就是冬日那一抹温暖的阳光,随意地洒落下来,一个个光圈在她身上顽皮的跳跃。他伸出长长的胳膊,做出一个大大的拥抱的姿势。她跳过去,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久违的阳光味道,心里漾着欢喜。
原来自己这样在乎,原来他早就在那里生根发芽。一直以为他是属于自己的,才这样肆无忌惮的蹉跎岁月吧。从来不知道他将目光给别人时,自己是这样的心痛。
他看见她怔怔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手指一圈圈缠着衣角,不知道她在看哪里,找不到眼神的焦点。他宁愿她现在打他骂他、哭闹,可是她就是这样,平日里会使小性子,真的遇到事情,反而将所有的情绪埋在心底。
“茉妮儿,你打我骂我吧,怎么样都行,别这样,你别这样。”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感觉很无力,一直没有告诉她就是知道她那样娇嫩的心灵承受不了。
他试着往她身边挪了挪,将她揽进怀里,手指插进她的发里轻柔的摩挲。她很喜欢他摸她的头,像只小猫儿喜欢抚摸一样,一摸她的头她就会变得很乖。很多时候,她委屈了或者难过了,她就会躺在他的腿上,让他摸她的头,很快情绪便平复了。
用她的话说,大鸣就是希瑞,她说一句给我力量吧,大鸣就会拔出剑来赐给她勇气和力量。
她突然间回抱住他,头在他胸口乱蹭,像头刚出生的小鹿在寻找妈妈的怀抱。她用尽全身力气拥住他,仿佛他是一个无比珍视的宝贝,只有紧紧抓牢,才可以心安。
她呜呜的哭着,他听见自己的心像一个高处跌落的玻璃杯,啪的一声,散落了一地的碎片。
“大鸣,我爱你,我爱你,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你骗骗我不行吗?你非要让我知道你爱过别人吗?非要让我知道吗?”
盛衿鸣心乱如麻,素来在商场上有“冷面君子”之称的他此刻完全乱了阵脚,他捧起她的脸,吻****脸上的泪雨。
他突然发现她的眼睛怔怔望着他,一动未动,眼眸处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他一下子愣住了,心底泛起的一腔柔情开始一点点结冰。“怎么了?”
“你是不是也这样吻过她?”
他不管,仍旧舔着她滚落的泪珠,及到口中,只感觉咸涩,那种味道。
她一把推开他,他没有防备,直接从沙发一屁股坐到地上。
安静的房间里,只听见他落地的“嘭”的一声闷响,在空中回响。
她只是情急,未料到他会跌到地上,一时怔住。他坐在地上,无助的望着她。
她用手背擦着脸,他想她是嫌他脏了,再不要他了,不禁悲从中来。
他从地上坐起来,俯下身摇晃她:“你干嘛呀?你嫌我脏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只爱你,我从来没爱过别人,我从小就喜欢你,一直到现在,我只喜欢你一个。即使你不跟我一起,即使我最终娶的那个人不是你,可是心底里我只爱你。你居然嫌我脏?”
她像一棵挂满花的槐树,被他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摇晃,花瓣簌簌凋落。
“鸣哥哥,鸣哥哥,你走吧,让我静一静好不好?让我静一静吧。”她哀求的声音终于让他的理智慢慢回复,他松开了她。
“好,我给你时间,明天一早我再来看你。”他起身离开,走到玄关处,又停下来,望着坐在沙发上如塑像般的她,“茉妮儿,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我活了这些年,从来就不是一个人,无论你在我身边或是不在,我始终是跟你一起的。”
她的心像被谁在用刀子割,先是很大力的一刀一刀的砍,然后又是丝丝缕缕的切,钝疼后开始嚯嚯的跳疼,泪痕已风干,脸上皱巴巴的像失了水的橘子皮,她只是觉得伤心,只是已经没有眼泪没有哽咽,只盯着沙发上他起身留下来的痕迹。沙发是皮质的,因为不好清洁,她便到裁缝店做了一套沙发套,选用上好的亚麻面料。他坐过的地方明显凹陷成一个窝,亚麻布的纹理便被揉皱了,像沉淀在杯底隔夜的茶叶。
她像一片飘在空中的落叶,飘飘忽忽,随时都可能掉在刚下过雨的泥地上。
他多么想走过去抱住她,给她肩膀依靠,茫然的放空许久,还是扭动门锁走了出去。外面明媚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原来还是在白日,怎么觉得早已是暗夜里。原来高估了自己,一直努力让自己成为一把伞,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现在才知道,外面依然阳光灿烂,而他挟着风雨兜头浇向她。
她昏昏沉沉睡去,梦里都是大鸣,仿佛还是小时候,他带着她一起去钓鱼,钓了鱼两个人用树枝支起架子就地烤熟,他挑着给她吃,一直在问:“好不好吃?”她烦了,丢给他一句话:“好不好吃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他皱着眉头说:“馋猫,怕你吃不够哇。”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好?你是诚心让我只能选择你,对不对?无论跟谁在一起,总是和你比较,比来比去,总觉得大鸣最好。不是觉得别人肤浅就是没有共同语言,原来不是别人的问题,是自己的心里从一开始就住进了这样一个人,将整颗心填得满满当当,再优秀的人削尖脑袋恐怕也挤不进去。
她被一声炸雷惊醒,睁开眼,天色已暗,外面狂风大作,挟着豆大雨点敲打着窗。她赶忙下床去关窗户。
走到客厅的窗边,刚伸手拉过窗户,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将深不见底的天空划裂,仿佛就在眼前,利剑一般的光芒让她本能的闭上眼睛,立即脊背发麻,冷汗直冒,她也顾不得关窗户了,赶紧跳到沙发上用抱枕捂住整个头。
果然,霹雳之后跟着炸雷,好像天公发怒,雷公电母齐齐发威,雷声将整间屋子震得抖了几抖。外面的梧桐树的树枝扫着窗,样子极鬼魅,如群魔乱舞。
突然间,一片黑暗,停电了。
她蜷在沙发上,瑟瑟发抖,从小就害怕打雷下雨天。她想摸索着走到卧室,到床上将自己用被子全部包裹起来,就会感觉安全很多。
刚起身,“嘭”的一声,她一条腿撞在玻璃茶几上,顿时痛得蹲下身抱住膝盖,眼里疼出了泪花。本来就脆弱,借着这一小事故,她索性将委屈的泪水洒出来,这样至少心里舒服点。她就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流泪。
此时,门锁转动,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自怜自艾也顾不得了,眼泪还挂在脸上,梨花带雨的特凄楚,恐惧的盯着门锁转。
门开了,一个高大的湿漉漉的身影走进来,一只手拿着手机照亮。
借着微弱的荧光,她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盛衿鸣,顿时被冰封的人如遇到阳春的小阳光,整个人开始感到和煦的温暖。
她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窜到他面前,搂住他的脖子一纵,像无尾熊一般挂在他身上,“大鸣,我害怕。”
他紧紧的兜住她,“我知道,我知道,一停电我就上来了。”他的眼泪不可抑制的落在她的脖子里,仅仅分离了几个钟头,而他觉得比一世纪还要漫长。此时,即使她拿着刀砍他,他也认了,宁愿死在她面前,也不要再与她分开。此生一定要自己先死,他受不了她先他而去。那样子他会彻底疯掉。
“茉妮儿,我们结婚吧。”
她不说话,只是将头在他的颈里来回摩挲。窗户上的雨幕像珠帘一般落下,雨声和彼此的呼吸声交缠,更觉得时空被定格,一切都静止了。
“你怎么浑身都是湿的?”
“被雨淋的。”
“我知道。你没打伞吗?”
“没有,我一直在你楼下就没走。我看整座楼突然黑了,知道停电了,怕你害怕,就上来了。”
她从他身上跳下来,拿过他的手机,找浴巾给他擦干。
“干嘛不走?”
“我不敢走,我怕你不告而别,再也不要我了。你恼我骂我都没事,这辈子不理我也罢,只要你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就好,我赔上这辈子就是了。”
她不再理他,到壁橱里摸出蜡烛点上,这蜡烛还是他送的,什么时候送的忘记了,大约是某次出差从外地带来的,样子很好看,是海星贝壳,外形是漂亮的海兰色,里面有贝壳,点燃会散发海洋的气息。
“饿了吧?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煲仔饭。趁热吃,吃完跟你谈正事。”
“你笃定我会吃吗?我偏不吃。”
“别闹了,快吃吧。你一闹脾气就不吃饭,这会儿肚子早抗议了吧?”
他打开餐盒,又到厨房拿了两双筷子。
她接过筷子,回他一句:“就知道你是让我陪你吃。”
顿时,屋子里响起两个人吃饭的咀嚼声,在滂沱大雨的夜里,格外温馨。
饭毕,两个人坐在阳台上的沙发床上观雨。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一个人害怕下雨,有他陪着,却觉得这样的夜浪漫而缠绵。大雨从落地窗上倾泻而下,一道道白色的雨雾像被台风掀起的巨浪,拍在玻璃上,像极了水帘洞口的瀑布。
她躺在他的怀里,欣赏着这一场突入而来的大雨。
没有悲伤,没有心痛,只有“留得残荷听雨声”的闲情,这才是她要的。离开他,她的生命就是一口枯井了无生趣。忘记吧,谁没有过去呢?
这样想着,她闭上眼睛,在他的胸口睡着,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