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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走廊偶遇以后,虞殊发现傅斐然这个人开始阴魂不散,她跟庭北两人经常能在饭点的时间遇到他,他总会跟庭北搭话,小北长小北短,庭北最近一周翻白眼的次数比过去三个月还要多。
虞殊听多了,偶尔也拿小北这个昵称跟庭北打趣,她们早就形影不离每天同出同入,庭北对她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亲昵的回喊她小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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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对于傅斐然,庭北不止白日里会遇见,其实那天晚上她们回去以后,庭北就收到了傅斐然的好友申请。
那人的联系方式早被她拉黑了,只是过去发生的种种总会在夜深时格外清晰引人动容,庭北当时刚洗漱完爬上床,纪冉说第二天要收的作业她也没太听清,一边想着明天再问一边盯着那条好友申请,备注还写着小北我错了,庭北一阵失神。
直到手机跳出新消息。
“明天要交生态学的作业,纪冉刚发班群的通知,不知道你看见了没。”
是虞殊,这刚巧的温馨提示拉回她有点迷乱的心绪,庭北心里一暖。
“现在看见了。”
“还不准备睡?”
“就快了。”
“那你早点休息,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要想太多。”
仿佛突然有了勇气和魄力,庭北翻出傅斐然那条好友申请,再不犹豫地点了拒绝。
对面寝室的虞殊放心了似的,腿夹着被子往上卷了卷,心满意足准备睡觉。
她的手机熄屏前,聊天页面的最新一条消息来自庭北
“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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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傅斐然此人,向来不懂知难而退,他的字典里只有愈挫愈勇,尤其是他觉得好玩的。
G大临江校区是典型的山地马拉松型校区,整个校园南北走向呈长方状依山而建,后坡就是个森林公园,校区占地三千亩,植被覆盖率百分之五十以上,三座山坡丘陵隔出了五个宿舍区,一个教学楼处在中心偏南的区域,也就有了东南西北中五个学生食堂。
早上七点,虞殊进教室准备复习,庭北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就看见虞殊对着桌上凭空出现的两份早餐发呆。
包装袋上清晰的印着北食堂。
虞殊她们虽然住在东区,但是教学楼离中食堂最近,昨天晚饭两人在中食堂吃得饱,今天早起不是很饿,就没打算吃早餐。
虞殊看见庭北进门,眼神询问她
这是谁带的?
庭北也是一愣,稍微反应过来以后顿觉无语,没好气地两手一摊
还能有谁。
傅斐然住的正是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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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殊瞬间了然,不等庭北动手,直接拎着两袋子出门右转送入垃圾桶,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到虞殊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
她心里全在想新的一天新的好心情,不能让庭北一大早的就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只是纠结自己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然后转身就和傅斐然撞了个当面。
对于自己的行为虞殊还有点回不过神,急吼吼扔了对方带的早饭又被抓包,那里面甚至还带着她一份,此刻多多少少有点心虚。
教学楼的垃圾桶真的是个很大的桶,刚扔进去的东西一览无遗,傅斐然目光扫了一眼,出口的语气并不友善
“早餐不合胃口吗?”
“不饿。”
虞殊只想速战速决,边说边往教室走。
“你不饿庭北也不饿吗?”傅斐然并不打算就此作罢,“还是说,你的教养就是随意帮别人做决定?”
这一句成功踩到了虞殊的雷点,她目光凛冽转身瞪向傅斐然
“她不饿,另外,我的教养不劳你说,倒是你,明明已经分手了还对她纠缠不清,不觉得自己在制造麻烦?”
“我跟她的事不用你管。”傅斐然也懒得再客气。
“那可真不巧,我还就管定了。”
“这位同学,我好歹还是她前男友,你是谁?她的大学同学或者毕业就各奔东西的朋友?我麻烦你搞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跟她的事情用得着你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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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殊被那句毕业就各奔东西刺中,不知道怎么心里兀地有点疼,一时不知如何回他,正迟疑着,身后传来一句温软却清亮的女声
“她用不用得着还轮不到你教。”
庭北朝他们这边走过来,顺势揽住虞殊的肩,心里吐槽她怎么这么高揽得怪别扭的,转而出口对傅斐然没留一点情面
“你的好友申请我拒绝了,托我室友问的话也收到我的答复了,哦对,纪冉后来也把你删了这你应该知道,中秋节的口红是你送的吧,我之前转交给方铎让他还给你,你应该收到了。”
“所以傅斐然你说你无不无聊,你还想怎样?”
庭北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傅斐然变脸堪比翻书,“小北你听我说,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重归于好的,方铎跟我说,你让我中秋节有心不如多跟父母联系联系,我听你的话了,我没有只顾自己高兴,可是我也想对你好,我知道,可能我们之前是有很多误会,但是现在我都知错了,我会改,只要你说我都改,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不能稍微原谅原谅我吗?你能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
虞殊看他前后的转换简直惊呆了,庭北却对这样的他习以为常
“我们之间没什么原谅不原谅,都是过去的事情我早就不在乎了,而且我跟你说过好多遍,不要这么叫我。”
傅斐然神情明显低落了很多,说实话庭北有点心软,说完全不为之所动那一定是假的,他再怎么说都是她真心喜欢过的人,可一想到他最擅长的就是道歉求和,其实说完了永远也不会真心改过,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很多问题都是在一遍遍重复根本得不到解决,他的真诚和敷衍她永远看不清,庭北突然觉得好累。
“傅斐然,大家都已经大四了,你就不能好好学习吗?或者你就算自己不好好学习,能不能不要来打扰我还有我的朋友,一而再再而三的,你自己不觉得累吗?”
“庭北,我……”
“可我,是真的会很累。”
庭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委屈又沮丧,她声音本是绵软动听的,此刻却满满的低气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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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虞殊见状,稳稳地握住庭北的手,像是打气般的捏了捏她的手背
“我们走吧。”
庭北轻轻对她点了点头,被虞殊牵回教室,留下傅斐然站在原地。
庭北刚刚的声音里甚至有点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虞殊的心像被人揪着一样,好想打人又知道不对,再说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只好带她赶快远离,想让她远离一切不好的事物。
走到教室门口,虞殊开门看着庭北进去,自己却握着门把手,站住迟迟不动
感觉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十分的勇气和愤怒,无能为力却万分心疼,保护欲和正义感一并涌上虞殊的心头,各种情绪最终汇聚成一个强烈的念头,她一定要做些什么!
大脑还来不及思考具体怎么实施,下一秒她人已经飞快地跑到傅斐然面前,对着他小腿就是一脚猛踹。
“靠,你有病吧。”
管他怎么骂,虞殊丝毫不恋战,踹完就溜进了女厕所。
看傅斐然还能把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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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卫生间的墙壁上,虞殊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踹人,尽管那个人跟自己其实没什么过节。
墙壁很冰,虞殊靠着感觉自己好像稍微冷静了一点,任由刚刚的情绪肆意在胸腔发散,一点一点复盘。
有对傅斐然的讨厌,也有愤怒。
有对庭北的心疼,也有保护。
再一层一层抽丝剥茧下去,有心酸,还有一点嫉妒。
可是她嫉妒傅斐然什么呢?不过是庭北的前男友,说到底就是一个过去式罢了。
心底又冒出一丝庆幸。
她摊开自己的手心,那是牵过庭北的手,刚刚快刀斩乱麻一样的带她逃离,此刻尚有余温。
虞殊用双手贴住自己的脸颊,忍不住去体会那个碰触的瞬间,短暂而美妙的感觉。
像电流。
也像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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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以后,虞殊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嫉妒,是嫉妒没错。
她在嫉妒傅斐然。
傅斐然可以和庭北在一起,哪怕分手了也可以对庭北死缠烂打,可以脸面都不在乎的对庭北示好求和,被拒绝了也无所谓,他还是可以送她礼物,可以托她室友带话,可以堂而皇之的堵截她,可以明明白白的对她说:庭北我想对你好。
我想对你好,以前的错我都会改,我想求得你的原谅,我想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那么轻松就可以说出这些话。
虞殊嫉妒得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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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桩一件件,那些悄然落地然后在她心里扎根的思绪,那些一旦发生就很难平复激动的碰触,那些隐秘不宣难诉出口的心疼,那些相熟以来的想入非非,那些大脑跟不上身体的冲动,那些美好却永远不能讲的梦。
直到现在,虞殊终于明白,这段时间自己的不对,到底是什么不对。
只想留住她的笑,她的闹。
见不得她一点伤,一点痛。
是喜欢吗?
虞殊扪心自问,她背靠着墙壁,瓷砖的冰冷触感愈发清晰,却久久没能站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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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这点波澜虽然有点烦躁,但当下学习为重,庭北坐在教室看了会儿书慢慢进入状态,只是已经看了好半天,却迟迟没有等到虞殊回来。
庭北从她书包里拿出她的复习书,想给她翻到昨天标记的地方,等会儿回来可以直接开始看,她书里还夹着个笔记本,庭北一并帮她拿出来摊开在桌子上,平放好。
做好这一切,庭北收回手,袖扣却无意带起虞殊的笔记本翻开来,中间有一页密密麻麻飞快闪过。
下意识的好奇,庭北拿过那本笔记,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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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页前后都是空白,很好找。
视线停留的那一刻,庭北愣住。
一页满满当当,笔锋清秀有力又有点张扬不羁,是虞殊的风格。
写的却都是同两个字:
庭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