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大燕已经阴了好几日,天际黑压压的乌云,成片的堆积在头顶上空,却影视闷沉了好几日不见一滴雨。
山雨欲来。
燕卿卿与燕元期约定的三日已经到期,她在当晚回宫,不意外见到在宫门前等她的燕元期。
玄武门前,龙袍加身的人少了几分少年气,温润的气质被深沉收敛,整个人如这积压许久还未到来的春雨一般,压抑低沉。
燕卿卿只消一眼,便瞧见他眼底浓重的青紫,微微扫开眼,心中如一片死水,波澜不惊。
“你回来了。”
燕元期快步上前,浅笑着替她披上大衣。
已是压春的天气,这件大衣披在身上便显得格外累赘,燕卿卿眉心微蹙,不动声色的压下心中烦躁:“我累了,想休息。”
燕元期眸底划过一丝失落,旋即笑牵着她的手,步伐缓缓。
“给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一过,我便放你休息。”
燕卿卿掀起眼皮子,清透的黑眸盯着他,眼底冰凉。
燕元期只作没看见,他边走边道:“我给你专门辟了处殿?,你看看可还满意,若是不喜欢的地方,我差人重建。”
他说着,满含期待,话里藏着一丝怕被拒绝的小心。
见她不说话,便当其是默认,连脚下的步伐都雀跃了些,带着她一路穿过皇极殿,再抵皇极门,最后于午门停驻。
燕卿卿打小生在紫禁城,自诩对紫禁城了如指掌,可眼前的景色却打破她这坚固的认知。
她一直以为,午门便是整个紫禁城的终点,以前也听宫人说午门外,便是一条长河宽流,可从来不知,这午门后的河流上,也能建殿?。
面前巍峨的宫殿横跨河流,一座拱桥状的地基架在河道两旁,由此直上,一座巍峨矗立的宫殿便傲然耸立。
若不是面积有限,燕卿卿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阿房宫。
‘离宫别馆,弥山跨台,辇道相属’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关于阿房宫的形容跃然于脑海,燕卿卿讶然的望着眼前宫殿失了神。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建造的?何以这般宏大的工程,竟无人知晓?
“此宫殿还未命名,十四给取一个吧。”
耳边是燕元期略带讨奖的声音,燕卿卿鬼使神差的蹦出三个字:“阿房宫。”
燕元期没听清,又问了句,燕卿卿回神,眉眼淡淡:“就叫小阿房吧。”
“好,十四可喜欢?”
宫殿恢弘,气势磅礴,她没理由挑毛病,点了点头:“喜欢,成婚,便在此处办吧。”
燕元期毫无意义,甚至为她主动提婚事而欣喜若狂,连连点头,正要说什么,燕卿卿抢先一步:“婚期就定在后日,如何?”
“后日?”燕元期愣住。
“你不怕夜长梦多?”燕卿卿没有解释,她只半挑着左边眉梢,眼底疏离便乍泄而来。
燕元期心头一颤,压下那蜂拥而上的不安感,应声:“好,依你。”
“半个时辰到了,我回去休息了。”
燕卿卿说完,不给他回应的机会,率先往回走,拣玉连忙碎步跟上来。
走入午门,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依旧不减,拣玉回头看了一眼,见燕元期立于廊前,身后小阿房宫壮美恢弘,衬的他的身影愈发孤寂反驳。
她忽然觉得,陛下有点可怜。
“公主,你真的要后日就与陛下成婚么?”
拣玉跟上去问了句,燕卿卿不答话,一路灯影下,她神色晦暗不明。
拣玉没等到回答,也便识相的噤了声,快到坤宁宫时,她听到一句:“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拣玉愣了半晌,才意识到燕卿卿是回答她方才的问题。
燕卿卿顿下步伐,又喃喃一句:“拣玉,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什么?
拣玉听得一头雾水,来不及深问,燕卿卿已经走入坤宁宫。
“公主,您总算是回来了!”
靳嬷嬷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差点便要在原地团团转,见燕卿卿走来,如释重负,快步迎上来。
燕卿卿拧眉:“怎么了?”
“娘娘失踪了!”
“什么?!”
燕卿卿心陡然一缩,靳嬷嬷见状连忙将手中的信递给她:“公主先别急,娘娘留了书信的。”
燕卿卿展开书信,字迹的确是明成皇后的。
微微泛黄的信纸,几行簪花小字分外清秀。
【吾儿身陷囹圄,为娘无能,唯一能做的,便只有不做吾儿软肋,为娘这一生为红墙所困,亏欠自己良多,今掠去一身名利,归于小市,一来,解吾儿枷锁,,二来,心之所累。为娘会照顾好自己,承哥儿也托与大都督府照应,不必多虑,今后卿儿可宏图展翅,百丈碧空任君游。勿挂,勿念】
啪——
燕卿卿陡然合上信纸,转头问靳嬷嬷:“可有去大都督府求证过?”
靳嬷嬷点头:“去了,小王爷的确在大都督府,一切安好。”
“除此之外,可有哪里不对劲?”
靳嬷嬷闻言顿了顿,欲言又止。
“说。”
“大都督府卫大都督不在府中,并且掌权已经交给其长子卫峥将军,自此不再理会府中朝内事务,说是去云游山水去了。”
燕卿卿将靳嬷嬷的话仔细咀嚼,忽而察觉到一丝情况。
她看向靳嬷嬷,眼神探究:“嬷嬷在母后身边许多年,可有听说过卫大都督与母后之间有何联系?”
见靳嬷嬷神色有些不自在,燕卿卿便知自己猜对了。
“在娘娘与先皇相识之前,卫大都督一直爱慕着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