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卿卿一行人即日便启程回京师,因为带着明成皇后与承哥儿,她没选择走捷径。
而走官路的话,要摇摇晃晃好几日,也便没有通知韩不周。
反正他消息灵通,就算迟几日知道她离开,走捷径赶往京师,也不过半日的路程。
这么一想,倒没什么可挂念的了。
恰好这几日被折腾的够呛,而在路上什么也做不了,倒是个休息的好机会。
故而,这几日来,燕卿卿不是吃便是睡,待到了京师后,人精神了不少。
燕元期听说了他们从燕穿门回来,亲自来迎接,办了场洗尘宴,一番孝心引得朝里朝外一片嘉奖。
燕卿卿本该是喜闻乐见的,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燕元期的笑容不是发自内心。
他这份孝心,也是浮在表面。
兴许,是她这几日被燕穿门经历的事情洗刷了认知,猜忌过剩了。
可正当她说服自己这怀疑是错觉时,一个消息彻底将她的自我安慰打破。
苏太师被调去燕穿门,暂替张县令的位置,打理燕穿门。
若是放在这趟燕穿门之行前,燕卿卿或许会觉得没什么不妥,甚至为苏太师能回一趟家乡而高兴。
可在经历了这么多怪事之后,她只觉得后背发凉。
燕穿门像是一道鬼门,在燕卿卿的记忆深处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给那个地方标注的第一标签便是‘危险’,如今苏太师被调去任职,叫她如何不怀疑燕元期的用心?!
燕卿卿按捺不住,要去找燕元期问个明白。
临行前,收到韩不周差人送来的木匣子。
她疑惑的打开,在见到匣子里的物件时,瞳孔骤然一缩。
乳白色的花朵开的正繁盛,形状类似喇叭花,花尖儿却直直耸立,陡生出一股凌厉。
空气中飘着一股暗香,而这香气,恰好与那晚她在张县令的书房暗格里发现的落淤花香一般无二。
落淤花下压着一张纸条,她抽出打开,上书。
【无阎,无色无味,可溶于水。
服用者在特定的香气下,可致假死状态,中毒者与死人无异,无脉搏,无心跳,但若想让其醒来,只需要服下一口水,便能再次生龙活虎,无副作用。
因人短暂的陷入过死亡状态,所以又称见阎罗。】
燕卿卿快速浏览而过,再看向那支落淤花时,便只剩下一阵心惊肉跳。
结合苏太师此刻被派去燕穿门,脑海中零零碎碎的思绪,便都连串得起来了。
因为锦和县主祖上与皇室有恩怨,所以锦和县主被人拿性命威胁,而张县令不忍锦和县主受此磨难,自告奋勇的替其施行计划。
而所谓的计划,便是在将燕穿门变成一座死城。
张县令到底不忍心杀害这么多人,便找来了一种药,名为无阎,想将整座燕穿门变成一座暂时性的死城,瞒天过海,待到事情过去,再唤醒众人。
可张县令如今已死,现在正在燕穿门的,是苏太师。
飞来横祸,苏太师抵达燕穿门后的不久,忽然一整个燕穿门的百姓都死去,这滔天的罪过,即便苏太师亦不知情,也要被累及。
至今燕卿卿才明白,这场横祸是冲着苏太师去的!
“公主不好了,娘娘与小王爷他们,他们……”
拣玉匆匆忙忙跑进来,喘 息都顾不上,她面色煞白,话说到一半,忽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燕卿卿心里一个咯噔,她抓着拣玉的手臂,追问:“他们怎么了?”
“娘娘与小王爷突然一前一后的昏倒,差御医来诊脉,说是,说是没气儿了……”
拣玉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像砸在燕卿卿的心上。
她狠狠攥紧手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乱。
即将消逝的理智被她强行拽了回来,燕卿卿深吸口气,迅速的往坤宁宫走去。
在即将抵达坤宁宫时,与对面走来的韩不周狭路相逢。
他拦住她的去路,燕卿卿脑子里乱的很,冷冷道:“让开。”
韩不周纹丝不动,她忽而抬眸,故作镇定的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如果你是来找我算没跟你打声招呼便回京师的帐的话,我现在没功夫奉陪,烦请雍王高抬贵手,暂且放我一马,行吗?”
韩不周看着她,对上她的目光,良久后,认输一般的侧过身子,将路让出来给她。
“你还知道自己不告而别有错,我还以为你没良心到没心没肺。”
他的话在身后传来,燕卿卿头也不回,快步进了坤宁宫。
韩不周紧跟其后,他在她进内殿前将其一把拉住:“别此时唤醒他们,你难道不想知道幕后人打的什么主意,又会是谁么?”
燕卿卿果然不再挣扎,她眸子里闪烁着异彩:“你的意思是,我母后与承哥儿是因为无阎才成这样的是吗?他们并非……”
并非真的死了。
时隔多日,她依旧能记起前世明成皇后与承哥儿离她而去时的撕心裂肺。
她这一世这般拼命,为的就是能从阎王爷手中抢人!
她拼了这么久,就是不想再一次经历丧亲之痛!
在眼睛里滚烫的湿润再也藏不住,她狠狠擦了一把眼睛,冷静的不像话。
“你确定,我母后与承哥儿是因为无阎才睡去的,是吧?”
她向韩不周要着保证。
说来也奇怪,只要他一个点头,一句嗯,她的心便会不由自主的安定下来。
一如此刻。
韩不周轻轻点了下头,轻声道:“我确定。”
“好,我现在不唤醒他们,引蛇出洞。”
她说话间,眼眶还通红,眼睫被方才的泪水打湿,粘在一处,被水洗过的眼珠子黑白分明,亮的很。
这样的燕卿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倔强,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狠。
韩不周缓缓掀起唇角,他抛出橄榄枝:“要和我一起抓鬼么?”
燕卿卿睨他一眼:“怎么抓?”
说是要引蛇出洞,可如今连对方一丁点蛛丝马迹都不知道,怎么引?
韩不周琥珀色的眸子一眯,冲她招招手,低声道:“嘘,隔墙有耳,你凑过来,我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