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至,萧瑟的大夏城战场一股血腥透露。
护羌校尉召集诸将,计划在深夜袭击氐羌营地。
子时至,率先对氐羌营地发起冲击的是两千骑兵,护羌校尉率余下两万步军尾随其后,杀入氐羌大营。
氐羌大营一片混乱,几近炸营,金戈交接,血流漫地。
不到半个时辰,氐羌有些部族顶不住了,率先撤出大营,仓皇向南方山林逃窜。
鲜卑使者欲逃出大营,为乱军所杀。一个时辰后,战斗结束,汉军验点尸身,汉军亡两千余人,伤两千余人,斩氐羌八千余人,俘一万余人,余者皆逃。
护羌校尉不敢耽搁,急率军收复抱罕、河关两城。
汉军大胜氐羌,整个西平郡一片欢腾。
捷报被八百里送抵洛阳皇宫,白虎殿内,百官闻大胜氐羌,喜悦之情不言于表,就是耿直的丞相李固也面带笑容。
坐于龙椅之上的刘续,面色沉稳,看不出喜怒哀乐。氐羌犯境,杀民两万余人,中央大国却不能破寨,亡其地,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祸患,却只能为将之驱逐而沾沾自喜,这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想汉武时,与匈奴追亡逐北,令之不敢与汉家对垒,终低下了桀骜的头颅,祈求汉家的宽恕,是何等令人骄傲的事。
李固瞅见皇帝的面色上毫无喜色,甚为不解,大胜氐羌,怎么皇帝却不怎么高兴,难道是因为鲜卑即将进犯的事。
李固出班拍马屁:“陛下,汉家大胜氐羌,仰赖陛下之佑,百官之勤,将士之勇;此汉家近三代不世出大胜也。”
百官听到丞相的也已安静下来,叩首伏拜,言陛下之佑。
刘续嗤笑一声,是啊,难得的大胜,朕又何必阴沉着脸呐。
“此战唯赖祖宗之佑,将士用命,百官勤于王事,方有此胜,然氐羌进犯,两万子民陷于夷族之蹂躏,两千将士因之阵亡,故朕之罪也,朕唯留一志,期望能踏平氐羌之地,以报国仇家恨。”
刘续的话让百官为之一震,喜悦的表情瞬间没有了,无一人发声。
连三公也不敢出言,深怕陛下脑子一热就要发重兵平略氐羌,不是不行,是如今的汉家没有支撑一场灭国大战的国力了,氐羌虽小,却拥地利之优,汉军强大的铁骑无法深入山林,将之彻底夷灭,如地上的野草一般,若不连根拔起,来年春天又会发芽生长。
“诏:命傅广丰率军返京,所募勇壮各归其地,免西平郡今岁秋税,免天水郡、武威郡、西平郡、张掖郡四地今岁十月至十二月徭役。”
“诏:增护羌校尉部两千步骑,升护羌校尉马远为护羌中郎将,进爵亭侯,加散官奋武将军,升西平郡守蒲文兴侍中,郡丞继任西平郡守,赏参战将士钱一千贯。”
刘续下诏封赏有功之臣,诏回北军。
李固觉得陛下的赏格虽重,却也能理解,最幸运的是西平郡守,从两千担的边郡官变成了两千担的侍中,妥妥的高升。
下了朝,李固与周安陛见皇帝,引他们入宫的是一四十多岁的老宦官,颇有身份,名叫曹腾。
宣室殿内,李固不解,言此战护羌中郎将马远功为最,为何是西平郡守得到最好的封赏。
刘续与李固解释:“马远久居西平,深知羌人习性,故为了让他成为羌人惧怕的汉将,则继续让他镇守西平郡。”
李固对皇帝的想法交口称赞,一旦成功,那凉州南境将再无氐羌之患。
“今见陛下大朝,面带忧色,是否是因鲜卑事?”耿直的李固讲出了三公的疑惑。
说起这事,刘续大感奇怪,将自身的疑惑对李固与周安道出:“前日雁门郡守与上谷郡守联抉来报,称聚集的鲜卑又四散开来,再无犯境之象。”
“莫非是因我汉家大胜氐羌之故,使之不敢言犯。”御史大夫周安猜测是因为汉军的强大。
李固对周安的猜测摇了摇头,平稳的道出自己的想法:“鲜卑与氐羌不同,鲜卑控弦达十万余人,而氐羌举全部族众只有十万左右,能战之士连一万都不到,鲜卑近几年虽有犯境,却从未有超过一万人南下进犯之事,最多的时候是阳嘉四年冬,七千余人南下辽东郡,一则是因西边的邻居乌桓,二则鲜卑首领檀石槐正忙着统合鲜卑各部。”
一听檀石槐,刘续颇感震惊,此人可称枭雄,在尚未一统鲜卑之纪却能屡次遣兵南下,劫掠东汉数郡,其后一统鲜卑各部,控弦十五万,击败乌桓全据故匈奴之地,其人的能力强悍毋庸置疑。
“鲜卑日后当为汉家之患也。”思虑了半天,刘续说出了此话。
周安上前请奏:“陛下,鲜卑已散,是否令冯昌率北军返回,令所募勇壮各返其地。”
考虑了一下,刘续拿不定主意,他担心檀石槐虚晃一枪,待汉军返,再杀个回马枪。
“此事容我再考虑一下。”刘续低头思量。
李固想上前劝说,被周安拉住,与皇帝岂请退下。
刘续想一个人静下心来,便同意了。
宣室殿内,刘续思量了半天,拿不定主意,前往长乐宫。
将事情告知皇太后,请其给自己点帮助。
皇太后言:“战国策,赵国策语:平原君犹豫,未有所决。”
皇太后没有讲自己的看法,却告诉了皇帝一个道理。
刘续拜皇太后退出长乐宫。
刘续不想下令撤军,可意外往往出现。
九月中旬,大汉各郡与郡国三十二遭蝗,尤以冀州为最,百姓饥穷者,致流民数十万户,充塞大道。
早朝,刘续下诏召回冯昌与三万北军,遣散长城一线新募勇壮两万人返家。
“诏:自青、衮二州府库发赈粮十万担往冀州,以徐州发赈粮三万担往幽州;以司隶州发赈粮四万担往并州;免冀州、并州上党郡、幽州辽东郡今岁秋粮赋和冬税;以侍中袁汤为主使,少府丞为副使往扬州购粮五万担,自益州向雍州输粮五万担,命荆州向洛阳输粮十万担以备后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