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微微升起,洛阳城里的市集又要开始,众多的小商贩挑着货物进入了大汉都城,各坊间响起了一片叫卖声,相熟的商贩聊起了近日推行的市税。
白虎殿,又是一月大朝之议,百官与天子见礼,随后跪坐于两边。
丞相照例向天子汇报各地的工作,天子认真的听着丞相的汇报,不时的点点头。
丞相汇报完毕,朝议正式开始,鸿胪卿起身上表:“启奏陛下,乌桓再次派使者往来我朝,祈求再次进行军械贸易,另希望我朝能与其共击鲜卑。”
“对于乌桓的目的,众卿觉得如何?”刘续想看看百官对此事的反应。
廷尉卿杜乔按捺不住,起身出列,微微躬身道:“陛下,我朝有四大外患,一为羌乱,搅扰雍凉,二为鲜卑,屡次犯边,三为乌桓,朝秦暮楚,四为南蛮,裂土称王,四大患首在羌乱,三辅不稳,无以剿蛮,雍凉不定,无以征讨乌桓与鲜卑,故臣以为我朝应率先平定羌人,待羌人平定,合雍凉并三州之骑兵,征讨北疆,再复以往之盛强。”
对于杜乔的上表,百官议论声四起,大抵认同者居多。
刘续也很高兴,杜乔还是很有本事的,不管怎么说,他的看法是正确的,对于先平定羌乱这个方略,刘续本人也是认同的。
这时候,大司农忽然起身,走到殿中,弯着腰施礼道:“陛下,今春耕尚未结束,今年之赋税也未征收,此时征募勇壮,实为不妥。”
从实际来看,大司农的话也有道理,百官们冷静思考了一会,不住的点头。
从位子上起身,太尉胡广向刘续躬身见礼道:“大司农之言,臣颇为赞同,冀州蝗灾一事,朝廷耗费甚大,再者依雍凉二州的兵力尚无法对羌人形成必胜之态,故对于平定羌乱应在两年之后。”
“几位卿家的话很有道理,朝廷此时行征伐事实为不利,对于羌人,依然要继续恩抚。既然都无法平定羌乱,又如何能与乌桓共击鲜卑呢,是故朕决定不参与乌桓与鲜卑的战争。”
“时下,尚有一事未决,乌桓请求继续进行军械贸易,对于此事,诸卿有何不同意见。”
太尉胡广再次起身,微微弯腰道:“臣以为,乌桓与鲜卑虽小规模战事不断,却无法消耗大量的军械,距我朝与乌桓上次军械贸易的时间仅有半月,何以继续购置军械,其意图不明,故臣反对向其出售军械。”
“太尉所言甚是,我朝与乌桓虽以修好,然其族依然是我朝之患,先时向其出售军械,已然为天下黎庶所诟病,此时再行此举,必使天下哗然,而且有资敌之嫌,望陛下思之。”
百官反对与乌桓继续进行军械贸易,这不出刘续意料,第一次的贸易是没有传出去,被朝廷封锁了消息,但纸包不住火,万一走漏风声,那谁去顶雷。
“鸿胪卿,告知乌桓使者,我朝不会插手他们与鲜卑的战事,对于军械贸易的请求,我朝表示拒绝。”叫出鸿胪卿,刘续让他去传话。
“诸卿家可还有事上奏?”说完刘续等待了一会,见无人应话,看了一眼何祥。
见了天子的眼神看向,何祥心领神会,该退朝了,遂叫道:“退朝!!”
百官们起身弯腰,施礼恭送刘续。
回到宣室,刘续左思右想,心里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命何祥宣丞相与三公进宣室。
见到四人,刘续神情严肃,开口道:“朕有一个决定,想问一问几位卿家的意见。”
四人大惊,一脸慌张道:“臣等惶恐之至!!”
“朕欲下旨阳夏侯,命之率北军往驻晋阳城。”
刘续话一说完,四人彻底慌了,陛下,咱不是说好的吗,最稳妥的方式就是不动。
三公看向丞相,意思很明显,你是百官之首,快劝劝天子。
丞相无奈出声:“臣启陛下,若依陛下的旨意,倘鲜卑突然进犯怎么办?毕竟鲜卑王庭离我朝边郡不远,骑兵半日可达。”
“你们都觉得鲜卑会进犯我朝?”
“陛下,鲜卑在王庭云集了六万士卒,与乌桓尚未全面开战,此时命阳夏侯后撤,难保鲜卑不会铤而走险,届时,如果乌桓再发兵我朝,我们将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应对。”太尉担心的是乌桓。
刘续不得不重视丞相和太尉的理由,他们说的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会发生的。
四人都在关注着刘续的神色,心里都有点紧张,唯恐刘续乾刚独断。
“这样吧,春耕大概在四月结束,五月初再让阳夏侯率军往驻晋阳,之后边郡各地开始征募勇壮,如何。”
四人思考着刘续话中的可行性。
“陛下。”太尉躬身道:“臣以为这个办法可行,春耕之后本就是徭役开始,把徭役改成在边郡防备北虏,也是可以的。”
“陛下。”御史大夫慎重道:“时冀州灾蝗刚过,正是安定民心之时,先前陛下已下旨免了边郡的徭役和邹赋,何以此时再行征募之举。”
一句话让得刘续哑口无言,所谓天子,金口玉言,何以朝令夕改。
刘续面有不郁之色,看着御史大夫道:“那就发豫衮之民往并幽二州。”
“陛下类孝武皇帝,有其志,更有其行。”御史大夫梗着脖子冲刘续讲。
宣室殿内的气氛骤然紧张,刘续愤怒不已。
“周卿是在说朕穷兵黩武吗,如此,大可直言,朕不是听不了忠言逆耳。”
“远者有孝文皇帝与孝景皇帝,御下宽仁,待民谦和,近者有孝明皇帝与孝章皇帝,御下严谨,待民宽和,陛下垂统之初,本应天下无为,休战息民,以使黎庶安定,何以数行征募,行累民之举。”
“周卿,继续说”冷静下来的刘续,怒气消散。
“中枢举措不定,政略变化不定,黎庶不解其意,朝廷行悖举而恶民,何能大治。”
“朕不知何意?”
“陛下,中枢举措方法不定,政略国策时有相反之意,黎庶不能理解朝廷的意思,容易内心混淆,再被有心人挑唆,做违规之举。”
这时刘续才明白御史大夫话中的意思,朝廷没有一个稳定的国策,政策时有反复,让底下的臣民不知所措,安定不了。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刘续心里有一股懊恼,臣民敬拜天子,需要一个稳定长久的政策,政策随着自己的想法来,时有改变,于国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