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税的颁行,让得大汉各地议论纷纷,士人不屑,认为朝廷在与民争利,商人哀怨,认为税率过重。
有人看出了其中的漏洞,此次市税推行,宗室封国不在其列,朝廷没有要求封国跟随中央的步伐,在封国内推行市税。
朝廷对于封国要不要推行市税,争论不断,每日都要来上一回,丞相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由,上书天子,请旨要求封国遵照中央的税率在封地推行。
而有世家背景的大臣则高举祖宗成法:诸宗室王对封地有自主治理权力,朝廷不能干涉的理由极力反对。
刘续心不在此,每天高坐龙台,看着大臣们在白虎殿打嘴仗。
就在大臣们争执不休之际,少府卿刘鹤章站了出来。
“陛下,经少府与大司农府两日论议,现已将市税征收细则明确,请陛下审阅。”
何祥从少府卿刘鹤章手中接过奏文,呈给刘续。
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群臣的目光看向了刘续手中的呈文。
刘续逐字阅览,字虽不多,却重若千金,每一个字都事关民生。
刘续看完呈文,让何祥读与众臣。
“市税的征收关乎国家的存亡,黎庶的安平,今臣与少府属员及大司农府逐条论议,制定市税征收条文细则以呈御览,市税征收有两种方式,一由朝廷对各种商品统一制定价格,按每件商品的价格每月征收;二根据卖出的商品价格每月征收。”
第一种征收方法,定价权掌握在朝廷手中,朝廷根据颁布的商品价格征收市税,商人每月交税,其中上个月交了税的商品没卖出去则依然要继续交税。
第二种方法是朝廷每个月依据商人账本上的出售价格和数量进行征收。
能做官的虽然对经济不怎么精通,却也略懂一二。
坦率的讲,刘续是赞同第一条的,概因第一条对朝廷的利益是最大的,而第二条则是由商人自己所写的账本价格决定的,刘续可不相信商人能依法纳税。
刘续还没说话,一位侍御史站了出来进言道:“臣以为朝廷应该执行第二种征收方法。”
刘续看向这位侍御史,心里有了一句评语:此人不堪大用,非刘氏之忠臣也。
刘续问他理由。侍御史侃侃而谈:“第一种方法已近乎于重税,不利于国家的商业繁荣,会使商人损失巨大,甚而破产,造成商税减少。”
刘续想了一下,讲:“人立于天地之间,食五谷杂粮,拥华章之美,居广廈之内,而别于兽,大汉居九州,拥富沃之土,牧万方黔首,何以无商。”停顿了一下,刘续继续说道:“时刘氏宽厚,予万方以宽仁,轻徭薄赋,朕承嗣以来,勿敢言圣明之主,常观历代贤明的人主,倡行简朴,未有奢靡,何以损商。诸君通晓孔孟,明先史,位在当国,需以忠良侍君,以谦忍牧养生民,何以顾一家之计,世祖安汉兴刘,非赖一家之力,诸君唯记汉兴则天下万家兴,汉危则天下万家危。”
刘续几乎把话挑明了,直言有些臣子只顾自家安危而罔顾汉家的兴衰,无人臣之心。
群臣低下了头,没有人去看刘续的脸色。
站起身,刘续继续下旨:“旨令以少府卿刘鹤章所呈文之第一种方略,在全国推行市税征收,举凡汉家黎庶,一体纳税,退朝!”
刘续转身走出大殿,宫人急忙跟上,不敢耽搁。
御史大夫周安愁容满面,抬头想去和丞相李固交谈,又不知怎么开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少府卿刘鹤章和大司农刘世才被群臣围住,不知所措,幸而御史中丞杨思节站了出来,吓退了众多同僚,为两人解了围,两人自知因呈文而与众同僚有了嫌隙,可没办法啊,别人可以不顾汉家兴衰,可他们是皇族宗室,与国休戚与共。
刘续在宣室召见丞相与三公,对他们说:“祖宗成法不可妄改,朕垂统天下日短,焉能不敬列祖,况诸宗室王皆为刘氏脉,不可苛待。”
丞相与三公承诺不再争论此事。
“时市税事于天下推行,民情议论不断,谕各州刺史收集天下民议,呈文中枢,观其事之效。”
马淳躬身领命。
“诸卿世出高门,家族繁旺,丁口众多,稳耕于田亩而发迹于商,市税推行予汝等应有很大的影响吧?”
几人不敢答话,世家高门,自言孔孟门生,言语间不屑于商,然族人众多,独田亩不足兴,皆赖于商,唯天下豪门侧目者,未敢明言自商兴。
看着几位臣子的样子,刘续陡然发笑,继而讲:“汝等习孔孟之道,读圣贤书,应知太史公有言,管夷吾通货积财,富国强兵。孔圣人道之尊王攘夷,一匡天下之德。”
短短几句话,振聋发聩,丞相不知该高兴还是郁闷,天子通晓经史,可年不过十岁啊,这是不是太聪慧了。
御史大夫周安忧愁满面,观天子行事,愈发乾刚独断,更让他忧愁的是天子似乎不喜世家。
大司农刘世才面无波澜,他心里明白,天子需要的是自己的身份和忠心,论才望自己比不过丞相与御史大夫,论能力自己就更加不够看了。
胡广微眯着眼,老态龙钟,心想自己只是太尉,管得是军事,如果再插手政事就有点讨人嫌了。
看他们不说话,刘续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得给他们留些体面,遂岔开话题,对太尉胡广道:“北疆战云密布,乌桓与鲜卑皆不安稳,卿需时刻关注,有何异变,当从速上报与朕。”
“臣领命!!”
转而,刘续又询问马淳:“关于新附羌族,陇西郡可有塘报上陈?”
“回陛下,陇西郡守前日上陈,新附羌族于驻地安分守己,未有异动,只是经常到郡府请粮援助。”
“卿等有何看法?”
“陛下,臣以为羌人既附,当以汉属待之,支以粮秣,既能安其心,又可想其它羌族表达朝廷的恩义和仁义。”
太尉胡广急了,莫不是要援助羌族,有这个资源还不如用在自家将士身上。
“陛下,羌人反复,弱时献土求附,盛时,又罔顾优抚屡次反叛,不足信也,何以用汉之粮而资其敌也。”
“自安帝时,羌人时有逆乱,搅扰地方,致三辅不宁,朝廷靡费军资无数,方使雍凉稳定,假使微末物资得使雍凉永固,何乐而不为,然羌人无信无义,朝廷数次恩抚,徒劳无益,朕何以再行加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