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的妹妹,就凭这层关系,他也不会不管你的。”永昭帝不禁自嘲地笑笑:“到底是朕多虑了。”
莲贵妃将碗放到一边,紧紧的抱着他,声音哽咽道:“妾身哪里都不去,就随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永昭帝听着她的这句话,欣慰的笑了:“朕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君王,但却想做你的好夫君,可是这副身子,不能陪你长久又算什么好夫君……”
莲贵妃不住的摇头,眼泪又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她的愧疚恐怕只有午夜梦回的时候独自品尝,下了地狱以后和阎王诉说了……
如果真的有下一辈子,她宁愿他们之间不再有这份纠葛。
君安之叹了口,弃了马车步行走在街上,身边跟着一身便装的明德海。
孤家寡人?他忍不住笑了,这么多年来又何曾不是孤家寡人?
他原本是有着足够的底气面对这四个字,可是脑海中马上浮现出那张巧笑嫣然的俏丽面容,她的眼睛里仿佛能容得下整个星空。
“主子,回府吗?”
不回府还要去哪?
君安之刚要说什么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走错了方向,本该往君府走,却往金陵寺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孤家寡人”四个字一直在他心间震荡,每震荡一次,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个人的影子。
扯过街边的一匹快马,扔给那主人一个金豆子,翻身上马就往金陵寺奔去。
所有的事情都在向着他预定的方向发展,为何心中总是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沐盏盏?
她是狐妖,而自己只是一个在红尘中挣扎的普通人类,自然不会有什么未来,这些他都知道,所以等着永昭帝一死,用完沐盏盏和亲公主的身份,按照原来的计划就要远离她。可是现在眼看着计划马上要完成了,他竟然忍不住想要事情发展的慢一点。
明德海见主子就着一声不吭的纵马离开,一下子慌了,也从旁边牵了一匹马,可是身上并没有银两,见那马儿的主人正欲纠缠,声音尖细道:“暗衣付钱,咱家回府给你!”
隐身的暗卫白了一眼明德海,黑衣一闪,那马主人的手中就多出了二十两银子。
马蹄飞快地踏在京中的街道上,君安之在前面扬起一阵淡淡的烟尘,被玉冠竖起的披肩墨发,随着马儿奔跑的速度在身后扬起,当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
不知道他身份的人,目光都忍不住的追随着他,纷纷议论是谁家的公子,不知可曾有婚配。
马儿飞快的跑出了京城,径直向金陵寺奔去,君安之的骑术极好,明德海在后面费力的追上去,急的满头大汗。
“吁~”
终于到了金陵寺的山门脚下,君安之勒马系在一边,运起轻功,脚踏树叶向山顶的金陵寺飞去。
因为苦渡大师今日闭门谢客,所以寺中的香客不像往日那般多,只有三三两两求姻缘的人,寺门前只有一个扫地小僧。
君安之也正好落得清净,抬脚就要往寺中走去,那扫地小僧却拦住了他:“施主,师父知道您今日要来,特意闭门谢客等候于你,请随小僧前来。”
君安之长眉一挑,笑道:“他是如何知道本督要来?”
小僧听见君安之的自称,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很快恢复了自然,对待君安之举止有度,没有恭维,也没有冷淡,眼中一派平静:“天机不可泄露,施主这边请。”
君安之微微一笑,随意道:“素闻金陵寺是个有意思的地方,本督今日倒真的见识到了。”
小僧在前面引着路:“师父说只渡有缘人,只因施主身上杀气过重,所以这缘才会来的这般迟。”
穿过金陵寺的主佛堂,往后山走去,直到走到一个不起眼的竹屋面前,那小僧才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前双手合在一起,恭敬的行了一礼:“师父,那位有缘的施主来了。”
竹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位白胡子拖地、面容沟壑纵横的老者,那老者穿着破旧的僧衣,脚上套着一双露脚趾头的草鞋。即便一身破旧,却没有任何异味,周身上下反而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息。
“你来了。”
他瞥了君安之一眼,将门推到一边固定住,自顾自的往屋里走去:“随意坐,不必客气。”
君安之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分明是头一次见这个苦渡大师,这人对自己的态度怎么好像已经相识好多年了一般。
目光扫了眼屋中的布置,里面的家具虽然缺角少腿的,但都还能用,屋子里面被擦拭的一尘不染,这里不像个修行的禅房,倒像是个归隐居士的住所。
进了屋子,却并不想坐下,他现在完全是忍着脾气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倒想看看这个南燕百姓敬仰的苦渡大师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扫地小僧恭敬的在苦渡大师面前行了一礼:“阿弥陀佛,弟子告退。”
“去吧。”苦渡大师摆手。
君安之看看他,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淡淡道:“大师真是好本事,竟然能算到本督今日要过来。”
苦渡微微一笑,轻轻摇头:“老衲没有那样的本事,的确算到了今日有人要来,却没有算到是督主本人。”
“你见过本督?”
苦渡笑而不语,眼中带着一丝为难和不舍,无奈道:“既然今日是督主来了,就算老衲有万般不愿意,也要将东西拿出来了。”
苦渡大师毫不掩饰对君安之的嫌弃,君安之不屑地一笑,更是干脆:“既然那东西让大师不舍,就自个儿留着吧。”
说罢,转身就要推门离开。
“督主家中的那人虽然修的是正道,与督主结的也是善缘,可出现在督主身边终究是用心不轨,这点相信督主比老衲更加心知肚明吧?”
君安之的脚步一顿,微微侧脸:“那又怎样?”
“阿弥陀佛。”苦渡大师淡淡道:“老衲就是为有缘人此事而来,在这世间一晃就是五百年,终于等到了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