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怎么了?这死牢外面怎么又多了这么多的兵士?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我之前就听说,这死牢外面围着的都是乔大将军手下的兵,难不成这些人也是?”
“我看这些人应该都是一伙的,你看他们身上衣服和盔甲都是一样的。”
“应该就是。恐怕他们这次来死牢,也是因为那徐家三少的事情。”
“哎,说来也是人不可貌相。那徐三少平日里看着知书达理,谁知道还会去那种烟花之地惹事?竟然还会撞上安平郡王,为了那么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争风吃醋,可见这他那圣贤书也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就是,就是。平日里安平郡王行事嚣张怪异也就罢了,谁知道徐家也能出这么一个败类。听说徐老爷子都快被气死了。要我说,这人还救什么?不如死了算了。也就乔家那位小姐还对他存有心思,才会出手救他。”
“难不成这次来的就是乔家的那位小姐?”
“我之前看见那辆马车里载着一位小姐,应该就是乔家的那位小姐。要说这位小姐可真是痴情,跳城楼都摔不死她,现在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条命还要为徐三少的事情奔走,只看这劲儿头是对徐三少动了真情。一个痴情女,一个风流汉,他们凑到一起倒也般配。”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徐三少这回要真是能从死牢出来,就应该把这位乔小姐娶了。哎,以前我也觉得自从这位小姐到了闽州之后,那就是一个跋扈的性子,根本配不上徐三少那么一个文雅谦和的人。可现在呢?自从徐三少出事之后,所有跟徐家亲近的人都退避三舍,没人敢招惹安平郡王,只有这位乔小姐为他四处奔走,哪怕是还这救命之恩,也不为过了。”
周围的议论声嘈杂的响起,好听的不好听的都混成了一团,随即这丝丝缕缕的声音都传进了站在一侧巷口围墙拐角处,戴着白色围帽,并肩而立的两名少女耳中。
这两人身形娇纤,站的位置脱离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外。
只是两人的目光都远远的透过人群望向死牢的大门。
“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徐三哥本就是被冤枉的,他根本不会去那种污秽之地,他们凭什么如此折辱于他?再说了,就算没有乔霸花,事情也终将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到时候让他们再嚼舌根。”
其中一名女子愤恨的说道:“说不定这件事就是他们乔家从中作梗,为了报复,有意不让徐三哥从牢里出来呢。靖韵妹妹,你说是吧?”
“娉然姐姐慎言。”
听见身边女子说的话,徐靖韵语气不善的开口怼了回去。
如今因为徐文森的事情,徐家人都鲜少出门,徐靖韵更是被禁足在府。
此刻她也是听闻死牢这边又出了事,便偷偷的从家里跑了出来,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半路上竟然碰上了魏家二小姐魏娉然,原本两人就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如果不是徐文森出事,恐怕她们可以继续做闺阁蜜友,甚至于魏娉然会成为她的三嫂。
只可惜,有些人,有些事,只有在患难的时候才能见真情。
“靖韵妹妹,你是让我慎言吗?我这也是为了三哥好,乔霸花是什么样的为人你不知道吗?”魏娉然说话的语气透着浓浓的委屈,而且她怎么也没想到最为讨厌乔霸花的徐靖韵,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我就是知道才要这样说。”
只是几日不见,徐靖韵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今日她一身素雅,竟连一个首饰都看不见。
而在围帽之下的脸颊更是苍白如纸,俏丽的眉眼间透着一股子疲惫和倔强。
徐文森出事,徐家也是没少找人疏通。可人人对他们避之不及,之前那些个对他三哥思慕倾心的小姐们,如今连她们徐家的门都不敢登。
以前每月都会下帖子来邀她品茶赏花,可如今呢?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而这魏娉然不过是这些人中的一个罢了。
记得当初自家三哥和乔霸花在县衙“一刀两断”的时候,她也在场。
那时候所有人都为她三哥高兴,想着总算是摆脱了乔霸花这个煞星的纠缠。
可风水轮流转,谁又能想到现在又是这样一番光景。
慕家在闽州身份特殊,就算是这里的官员也不敢对慕家放肆。
乔霸花这个时候还敢管她三哥的事,就是冒着跟慕家,跟安平郡王作对的风险。
这就如她说的那般:一个女人可以为了一个男人去死,起码她爱着这个男人的心是真的。
可就是这样的一份心思,曾被他们笑骂嘲讽痴心妄想。
现在说来,最可笑的却是他们这些人。
徐靖韵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朝魏娉然看了过去。
虽然隔着一层白纱,可她的目光却紧紧的盯着魏娉然的脸,“娉然姐姐,你知道这二十多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三哥是我一母同胞亲兄妹,我们并非徐家嫡子嫡女,也不占长幼。可以说这些年我和我娘能在徐家过得如此安心顺意,都是因为有我哥在。
我哥从小就聪慧,被长辈极为看重。他们曾说,如果有一天徐家能光耀门楣,定然是我哥。所以在徐家,哪怕我哥不是嫡子,可没人敢对他不敬。就连我在徐家的境遇也不比大姐那嫡女的身份差。
可出了这事之后,现在的徐家谁又将我们兄妹看在眼中?那日闯祸的明明是二哥,可夫人却包庇二哥,就因为二哥是她的亲生儿子,是徐家的嫡子。她甚至还说我哥才是徐家的灾星,因为他,徐家才没有安宁之日。
而我爹,还有那些姨娘们,说我哥不知检点去那种污秽之地,不仅不配做一个君子,更是污了徐家世代书香的门庭。
他们恨不得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我娘和我,恨不得把我们被剥皮削骨。就连我那祖母现在都听了夫人的话,要将我远嫁。
我们犯了什么错?他们凭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之前乔霸花是仗势欺人,可受了重伤的是却是她,而且到最后她也没有对三哥出手。
相反,是她放过了徐家。
而现在我哥出事,你们所有人都躲避不及,只有她,只有她愿意出手帮我们。
你说她是什么样的为人?
我可以这样说,只要谁能将我哥从这死牢里救出来,我就心甘情愿让她做我嫂子。
当然。娉然姐姐,如果你可以做到,我也可以让你做我的嫂子。
可你——
做不到。
所以娉然姐姐,我不想再听到你说那些话。
说话要有证据,而不是随意栽赃。”
徐靖韵说完,转身就走。
温烫的眼泪顺着少女的脸颊流了下来,年少成长总是要有一个棱角蜕变的过程。
有的人蜕变的圆润和善,有的人却是要撞的头破血流,鲜血淋漓。
徐靖韵没有走到鲜血淋漓那一步,可她明白,如果她哥这次出不了这死牢,恐怕她的人生只会变的更加凄惨。
所以她刚刚说乔霸花的话,都是真心的。
可她虽然是这样说的,心里却不由得想到了乔霸花说过的那句话。
徐靖韵:
——如果你还喜欢他的话,我可以,可以接受你做我的嫂子。
乔霸花:
——啊?你看我像疯了吗?
也许……
也许到最后……
就算他们愿意,乔霸花——
也不会愿意的。
无论自家哥哥是怎么想的,终究她是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