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悠不由的问道:“四哥,你见过这个永安王?”
“见过。你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你呢。只不过十年前永安王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便极少露面。除了朝会和天家大事,也鲜少能见到他的身影。”
“他的为人如何?”
“永安王性格豁达,人也和善,而且对小辈极好。虽然有时候做事有些出格,不过都是有原因的。反正他做事不能只看一半,如果你太早下了结论,倒是很容易误解他。”
“你说永安王做事出格是指什么?”
乔彴想了一下,咬了咬唇角说道:“永安王文武双全,样貌在京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俊美非凡。当年在国子监也是丰姿卓越,玉树临风。满京城的名门闺秀无不倾心于他。据说当时左相的嫡出大小姐对他一见钟情,说什么都要嫁给他。可后来他为了躲掉这门亲事,在十六岁那年便离开了国子监,直接参军去了,还是戍边。
后来始安之乱开始,因为陛下的原因,他不得不再回京城。只是这一次他便成了京城的新贵,众人眼中前途不可限量的未来女婿。找官媒上门说亲的人更是踏破了永安王府的门槛。可永安王这次却跑不了,朝局不稳,他要是这个时候离开,那陛下的处境会更加艰难。所以永安王这次解决的方式更加出格。”
凌小悠瞪大眼睛问道:“他做了什么?”
“永安王当着众人的面前,亲手砍了三个官媒的脑袋,一瞬间鲜血横流,身首异处。”
凌小悠嘴角不自然的咧出了一个愕然的弧度,“这么残暴吗?”
乔彴用力的点了点头,
“永安王还说,自己戍边两年砍人家的脑袋就跟切萝卜一般。而且他这人生性凉薄,没什么人性。要是不怕在新婚之夜看见自家女儿尸首的,便可将女儿嫁入王府。到时有多少他要多少,八抬大轿统统抬进府里。”
“新婚之夜收到尸首?天啊,他简直是铁石心肠,狼心狗肺啊。”
“最可怕的是,当时没有人怀疑他说的话。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满脸淡然的用手帕擦着手上的血。而从此之后,永安王便从一个风华少年到现在年过半百,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活该他没人要。
谁家的姑娘又不是上赶着去投胎,都说嫁进王府里是个死了。
难不成还会有人上赶着找死?
人家都说天煞孤星,注定一生孤独。
可永安王这一生孤独纯属是人为作的啊。
“他莫不是脑子有病吧?再不就是被女人伤害过?”
乔彴苦笑的摇了摇头,“这个我哪知道?要不说永安王做事有的时候是有点出格。”
有点出格?
凌小悠觉得他四哥这领悟精神和认知三观有问题啊。
“四哥,要不你考虑一下徐靖韵吧。”凌小悠发自灵魂,苦口婆心的说道。
乔彴:“???”
“这年头人傻貌美还缺心眼的姑娘真不多,四哥你真不考虑一下?虽然这丫头爱哭,还有点娇气,可我觉得总比慕羽泽那种妖艳货来的朴实。”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乔彴被他妹妹这跌宕起伏的神经线给弄懵了。
“你胡说什么?干嘛突然提到她?我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还有慕羽泽。”
凌小悠试着努力一下,“可人家徐六小姐对你是有心的,真心诚意的那种。”
乔彴直接瞪了过去,“可我只当她是妹妹。”
“看这里,你妹妹是我。”凌小悠伸出两根手指将他的目光聚焦到了自己的身上,“你不要自定义的给人家安排人设好吗?你不是说永安王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吗?恐怕你也距离孤家寡人不远了,到时候人家徐六小姐要你就不错了,你还挑挑拣拣的。”
“你这又是胡说些什么?”
“我是在深深的为你的三观担忧。永安王那是杀人,是有罪的。怎么可能只是出格两个字就能掩盖他的罪行?再说了,你不喜欢人家姑娘就直说,干嘛还把媒人杀了?他这根本就是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朝中新贵,手握大权,再加上年少成名,缺的就是新鲜刺激。
这种人跟那些仗着“我爸是谁谁谁”而为非作歹的富二代有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就是出场台词,人家会说:你敢碰我,小心我爸是谁谁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而他的台词却是:你敢碰我试试,瞎了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小心我把你脑袋揪下来。
“你这就生气了?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了什么?对于永安王这个人你不能只看一面。”
凌小悠不禁皱了皱眉,“难不成还有什么反转?”
“当然有。这官媒管着媒妁之言,婚丧嫁娶。而这官媒,亦是媒官。会有朝廷俸禄可拿,也是十分特殊的女官。虽然这媒官没有什么生杀大权的权利,但给人保媒这种事也是关系着一个人的一生。
不是都说,家有贤妻,胜过良田万倾。可见这有一个好姻缘,是多大的福气?这普通百姓为了有一桩好的姻缘,少不得会给媒人一些辛苦钱,可到了官媒这里就是上供了。
这三个官媒就是这京城下九流里出了名的烂嘴口。就是身有残病的女人在她们的口中也能被说成天仙,那到处打仗惹事的混不吝也成了一个文武全才的潜渊之才。
在她们的手里不知道毁了多少良家子,又祸害了多少无辜百姓之家。反正她们手里沾染的人命,就只是她们一条贱命根本就不够偿还的。所以永安王虽然将人杀了,但却成了让百姓拍手称赞的善事。”
“杀的好。”凌小悠直接将手拍在了矮塌上,“人这一生,活的本就不易。就是托生的再好,可这其中的不如意也是十之八九。哪有万事如意的?所以在这么千难万难的人生中,能遇到一个心仪的人可以相伴一生,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这些媒人不说说媒能否让人两情相悦,可也不能如此骗人,男女相伴一生,总不能成一对怨偶吧?”
在这里大多都是盲婚哑嫁,女子及笄之后常常守于深闺,美其名曰待字闺中,直到出嫁更是身居夫家的内院。所以在这里想要一桩美满的婚姻,大多都是靠着媒人的一张嘴。
不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说吗?
大抵如此了。
“所以说,这件事也算事出有因了。”
“可就算如此,永安王这手段是不是也太残忍了。这是当街杀人,就没有人管吗?总要治罪的吧?国有国法,他这样做,难道不会触犯国法?”
“当然会。不过永安王没等御史弹劾,就直接上折子请罪了。最后在牢里待了半个月才被放了出来。”
凌小悠不禁再次愕然,“只是坐了半个月的牢?”
乔彴点了点头,“你说的只是,是依你看他罚的轻了。可你不知道的是,当初始安之乱平定,京城也是血流成河,皇宫内廷被毁了一半,朝中事务百废待兴。而皇上毕竟还是年少,那些个朝中大臣们更是分成了三派,彼此牵制。
爹说过,当时的朝堂就像是关着一群麻雀的笼子。他从来没有见过,一群大男人能吵的天翻地覆,连饭都不吃,一吵就是两三天。当时爹还庆幸自己的官职小,直接上了折子说是病倒了。这才躲过一劫。
可永安王毕竟是功臣,还握有军权,所以他想躲都没法躲。倒是这官媒的事情一出,才好不容易落得了半个月的清静。最后还是那些个曾想要弹劾永安王的大臣们一起请命,愣是将永安王从牢里请出来的。结果既然如此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凌小悠不由的鼓起掌来,佩服之至的说道:“这个永安王真是厉害,装的一手好逼。算计来算计去,把周围的人耍的团团转,最后得利的全是他。”
“这叫足智多谋。而且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凌小悠眯着眼角,细细打量起乔彴来。
一双大眼睛愣是把乔彴给看毛了。
“小五,你,你这是看什么呢?我,我没有说谎,也没有骗你,真没有。我说的句句属实。”
乔彴就差竖起两根手指发誓了。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如今他这眼色看的也是心惊胆战。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我还知道你很信任永安王,你并不相信他会成为这次军需造假案的幕后主使。”
乔彴脸上略带几分窘迫的说道:“实话实说,我是不相信。”
凌小悠淡然的问道:“理由。”
乔彴:“永安王的性格狂放不羁,桀骜不驯,虽然行事不拘一格,可活的潇洒,顶天立地。他绝对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凌小悠:“为什么不利己?我不这么看,位高权重者不能说是利欲熏心,可经年累月沉淀下来,难保不会在权利的中心徘徊生出什么野心。”
乔彴:“可如果他真有野心,那他做下军需造假案的目的是什么?”
凌小悠毫不犹豫的答道:“如果做一种假设。军需造假,最直接的利益就是会得到大量的金银。金银充沛,可养军队,可买武器,可贿官员……还可谋朝篡位。”
“不可能。”乔彴愤然出口,“如果他想这样干,当初为什么救陛下?”
“当初他只有十八岁。”凌小悠目光凌厉的朝乔彴瞪去,“十八岁的少年心智还未在权利中找寻到真正的乐趣,可我说了,经年累月的沉淀,身在权利中心不断的被打磨,他的心境还能是当初的赤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