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面突然响起了要死要活的叫喊声,凌小悠有些恍惚的思绪终于被打断了。
“怎么回事?这是……三哥的声音?”
金刚从窗户边转过身来轻声说道:“是三少爷和四少爷。”
“他们还没走?”
凌小悠朝窗口看了一眼,夜晚风凉,她的屋子早早就落了窗。
“四少爷一直没走,三少爷是被他拉着也没走。可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三少爷突然叫了起来,现在人跑了。”
凌小悠沉默了片刻,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他们还能说什么,看来是知道真相了呗。”
“真相?什么真相?”
铜锤端来一盆温水,揉了一个热毛巾递给了凌小悠。
“能有什么真相,当时“急”的真相啊。这个三哥平时猴精,可到了关键的事倒是犯了傻?如今知道真相,恐怕他这个直男不知道要怎么恶心自己一通呢。或许他现在就在想:他跟一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一个男人竟然轻薄了他?他一定很纠结。”
“小姐,慎言。”
金刚和铜锤又被她的几句话弄成了一个大红脸。
“这有什么好慎言的,这是事实啊。”
“可您今天不是对将军说,安平郡王是不会对三少爷做什么的。”
凌小悠用毛巾擦了擦脸,微微抬眼看了过去,“你呀,就是一根筋的傻子。我那是安慰爹的,你没看见爹看三哥那眼神吗?深深地担忧着,他家那“单纯”的三儿子,到底在那一晚经历了怎样“非人的折磨”。特别是他的童子身……是否还在?”
“小姐——”
听着她们那气恼的声音,凌小悠赶紧摆了摆手,“嘚嘚嘚,我不说了行吧。就那么点事,就好像我不说,你们就不知道一样。”
“小姐——”
凌小悠立刻捂住了嘴巴,求饶地朝她们再次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这回真的不说了。
金刚无奈地摇了摇头,给她端了一盏温水过来,“小姐现在的心情可好了?”
问她心情?
凌小悠斜瞟了她一眼,“又是谁让你当了内应,问这个事?”
“哪有,奴婢是小姐的人,自然是担心您的。”
凌小悠才不信呢,多半是大哥和二哥安排的。
“其实我也没有生气,只是自己在为难自己而已。”凌小悠喝了一口水,嘴巴跟着鼓了起来,但却不急着漱口,只是含在嘴里,思绪就渐渐的飘走了。
当初她为了治病,吃了半年抗抑郁的药。
在心理医生的疏导和鼓励下,她重新回到了直播间,回到了那个她曾经最熟悉的镜头前。
那一瞬间的感觉,她竟然感到了久违的兴奋,激动,还有……害怕。
她怕直播间打开的时候,没有人在等待她。
她怕满屏的弹幕都会嘲讽她,骂她,诋毁她。
她怕没有善意,全是恶毒。
一切不安的因素,让她从还害怕到慌张,甚至于不知所措。
直到屏幕在她的忐忑不安中亮起的那一瞬间,她都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只是机械地被海文提醒着,摆动着手臂,就像一只饭店柜台上摆放的招财猫,不停的对着摄像头说:“大家好,我是小悠大大,我回来了。”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所有的弹幕弹出一排排的玫瑰、爱心,还有她从未注意到的关心时,凌小悠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冰凉的手变的温热,整个人渐渐的活了过来。
那一刻,她好像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那就是她最习惯的动作,最熟悉的语言,一切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曾经那个朝气蓬勃的小悠大大又回来了。
而当她抬眼看到周围那些陪着她一起奋斗的朋友和同事们时,这才发现他们都抿着嘴唇,忍着哭声,但却早已泪流满面。
很多时候,一个人活着为的不是钱、不是名……而是一种认可和期许。
那一刻,凌小悠也才知道。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她太狭隘了,不是这个世界对她不公平,不是所有人都敌意她,针对她。
而是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看到了这个世界最阴暗的一面,却从未在意过别人给她的善意和信赖。
而她将自己心门打开的一瞬间,原来阳光是那样的璀璨,温暖。
包裹着她那颗冰冷的心脏,融化了那层坚硬的寒霜。
重新跳动的心脏,在她的身体中灌输了新的力量。
为爱我的人活着。
也为我爱的人活着。
哪怕人生会经历最可怕的低谷,可那也只是你在人生的路上开错了一扇门而已。
而她此刻并不生乔彴的气,她只是想让乔家的人知道。
虽然真正的乔霸花已经死了,可她却不是一个替身。
哪怕是为了还这一世的重生,她也会担起乔家的责任。
为爱着乔霸花的亲人——
也为爱上现在的自己——
坚强的活下去。
**
“四少爷来了?”
一大早的,金刚正巧出去,就在院门口“意外”碰见了乔彴。
而对于这句话,乔彴却是无奈的苦笑了出来,“你家爷都站在这两个时辰了。”
要是个眼睛不瞎的,都能看见他这棵站在门口的“迎客松”。
金刚忍着笑压低声音说道:“四少爷既然来了就赶紧进去吧,小姐已经等着了。”
这话听得乔彴真是悲喜交加。
他现在既期待见到自家妹妹,又害怕见到。
想到昨天她那失望的眼神,乔彴的心都跟着发慌。
“她……消气了吗?”
难得最为冷傲睿智的四少爷也有探口风的时候,可金刚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乔彴盯了她片刻,最后咬牙说道:“金刚,你真是被她调教的好啊。”
现在这两个丫鬟的行事可是厉害了。
就说“乔霸花”能想到这么多的内情,可如果没有外部消息的来源,她也不会说的如此笃定。
金刚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姐确实为奴婢费心了。四少爷,如今就算奴婢告诉你小姐没有消气,您还真能转身走了不成?”
“嘚,我知道你们如今是厉害了,昨日小五说的那首童谣我不否认是出自我的手笔,可后半段我可没有让人传出去,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如今你们真是厉害了,连我的书房也敢翻。”
金刚的头不禁又垂了垂,敛眉颔首,“四少爷,这事是奴婢对不住您了。不过对外,奴婢是乔家的奴婢,是镇北大将军麾下的校尉,自然处处要以大将军和各位少爷马首是瞻。可对内,小姐才是奴婢的主子,将军将奴婢派去照顾小姐的时候曾说过,小姐的安危就是奴婢的命,从此以后,奴婢便是小姐的人,生死不论。所以小姐有令,奴婢必应。”
就说这丫鬟被“乔霸花”调教的鸡贼了。
如此忠仆,就是他也无话可说了。
乔彴脚步沉重的朝着凌小悠的房间走了进去,昨晚他几乎一夜没睡。
可思来想去,却找不到一个能解决他烦恼的方法。
这人就差一步要进屋了,乔彴的脚尖突然拐了一个弯儿,一把拉住跟在他身后的金刚,不由分说的将人拽到了院中的一棵树下。
“四少爷,您这是干什么?”
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对于金刚和铜锤来说,她们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小节。
只当是突然出了什么岔子,弄得她更是一脸懵。
乔彴:“金刚,帮你四爷个忙。”
“嗯?”
帮忙?
乔彴:“怎么才能让我哭?”
“啊?”金刚这回整个人都傻了,“四少爷,你说什么?你……哭?”
“没错。就是那种特别可怜,要有眼泪的。”
金刚双眼茫然的打量着他道:“四少爷,莫非……是苦肉计?可你……哭得出来吗?”
乔彴直接瞪了她一眼,“脑子怎么跟你家小姐一样聪明了?我告诉你啊,女人太聪明不好。别好的不学,学坏的。再说了,我要是哭得出来,还用你帮忙?”
聪明怎么就不好了?
小姐还嫌我傻呢。
“那四少爷……奴婢要怎么做?”
乔彴义无反顾的说道:“只要能让我哭出来,随便你。”
金刚真心有些为难了,不过看乔彴这么诚恳的样子,“四少爷,那奴婢冒犯了。”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