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
乔彴感觉到她的身体猛地收紧,在自己的怀里猛缩,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低声问道:“小五,怎么了?”
凌小悠捂着耳朵,脸色有些发白的喃喃道:“声音,他说话的声音好大。”
说话的声音大?
乔彴疑惑的看了看周围,“你说的是谁?谁说话的声音大?是牢头吗?”
端坐在牢房中打坐宁息的“鹤发童颜”“雌雄莫辨”的人,这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睛,一道目光犀利的朝着凌小悠的方向看了过去。
“小丫头,你说的是老朽吗?”
灵异。
这绝对是一个灵异事件。
凌小悠的手慢慢地放开了捂着的耳朵,她的脸色此刻更加苍白,只是在这种阴暗的环境下,并不那么明显罢了。
而在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视线就好像被打开了闪光灯,在这阴暗的牢房之中,她竟然能将对方的眉眼瞬间看的清清楚楚?
哪怕是他眼角的一抹细纹,都如同被放大了百倍一般,清楚的印在了她的眼瞳中。
而他的一双眼睛也静静的看着她,说不上哪里不对,可凌小悠只觉得他的那双眼睛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是在看她,反正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在照镜子,而他的眼睛就是那面镜子。
对,就是镜子。
他的眼中无波无澜,冰冷淡漠的就像一面镜子。
“你……是谁?”
“两位贵人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这老头就是一个江湖骗子,神棍一个。只会弄一些神神叨叨的把戏而已,别污了您的眼。”
牢头感觉凌小悠似乎对这个死囚很好奇,赶紧出声阻拦。
虽然他嘴上说这家伙就是一个江湖骗子,可很奇怪的是,这老头一进牢房里就一言不发,似乎从来不曾为自己辩解过,他身边带着的这个少年话倒是多,可他说的那些根本没有人信。
算起来,今天还是这个老头第一次张嘴说话。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老家伙挺渗人的。
“老头?他……很老吗?”
凌小悠不认同的皱了皱眉,在她看来这个人虽然是一头银发,可脸上却连个老年斑和皱纹都没有,根本称不上老这个字,应该说是鹤发童颜?
只是他说话的声音还真是够苍老的,这种感觉就好像看着天龙八部里的天山童姥,明明长着一张小孩的脸,可是一说话,声音能雷倒一片。
“小五,你是怎么了?”
看着牢头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朝自己怀里的少女看了又看,乔彴有意识的将他的视线隔开。
“四哥,你也觉得他老吗?”
乔彴眉头微蹙,朝牢里的那人又看了一眼,“这老者一头白发,而且满脸的皱纹,你说老不老?”
“皱纹,你看到他脸上有皱纹?”凌小悠的身体猛地往前探了探,乔彴赶紧将她的身体抱紧,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从自己怀里掉下去。
“皱纹很深。雪鬓霜鬟,年华垂暮。这样说他也不为过。”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跟她看到的不一样?
凌小悠对乔彴又问道:“那刚刚的声音呢?”
乔彴又是一愣,“什么声音?”
“他,就是他说话的声音。”
“刚刚他说话的声音吗?怎么了?哪里不对?”
“他的声音……难道不震耳朵?”
乔彴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妹妹,你到底怎么了?”
凌小悠感觉一切都好像不对劲儿了,为什么她看到的和听到的都不对?
就好像他们说的和她看到的并不是一个人?是她哪里出了问题吗?
还是……有问题的是这个人?
凌小悠谨慎小心的看了一眼牢里的人,沉声问道:“你的姓名,叫什么?”
那人依旧静静的看着她,不回答,也不回避。
牢头见那人不做声,不禁忍不住说道:“这老头就是这样,一进来之后就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小的们都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明明是他杀了人,偏偏弄的自己跟被冤枉了似的。进了死牢这么多天了,一顿饭也不吃,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你说他杀了人?”
凌小悠不是想要管闲事,可她隐隐的觉得,这个人不像一个会杀人的。
虽然坏人的脸上没有刻上坏人两个字,可她就是愿意相信他没有杀人。
大概……是她觉得没有人杀了人之后,还会坐的这么稳稳当当,堂堂正正,理所当然吧?
再加上在他身上发生的那些奇怪的事,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且她越看这人,越觉得这人很神。
弄不好还真是一个“神”人。
牢头恶狠狠地说道:“可不是吗?闽州城里的布坊老板,有名的富户陈员外家的掌上明珠就是死于他手。那女孩今年未满十六。”
“才不是呢,我师尊没有杀人,我师尊明明就是去救人的。”一旁牢房里的少年突然大声喝道:“你们这些狗官,分明就是草菅人命,无非是看我们师徒落魄所以才往我们身上栽赃。”
“这么说,你们没有杀人?”
那少年朝凌小悠看了过去,虽然这人身上裹着一层黑色的斗篷,他看不清楚对方的样子,可这说话的声音清脆略微稚嫩,应该年纪不算大。
少年毫无顾忌的应道:“我们当然没有杀人,杀人的分明就是那个郎中,是他开错了药,他还不承认。”
“胡说。”
“你怎么知道他胡说?”乔彴开口问道:“我刚刚可是听到,这案子你们县衙并没有审理,可这犯人为什么出现在死牢?”
牢头顿时被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贵人,可别听这些刁民乱说,这是有原因的。这案子的人证物证俱在,根本就是一个铁案。”
乔彴又朝那少年看了过去,“小子,他说这案子是铁案,你怎么说?”
那少年倔强的顶了回去,“铁案为什么不敢审理?人证物证又是从哪里来的?你们能说清楚吗?”
“你……”
“他说的没错,案子不审理清楚,怎么能知道所谓的人证和物证到底是不是铁证?”
牢头为难的点了点头,“贵人,贵人说的对,可这种事也不是小的这样的芝麻小官能管的,县老爷想审自然就审了,您,您也不能为难小的们不是?”
“为难?那怎么才能不为难你们,还能让你们县老爷审这案子呢?”凌小悠现在还真是有点生气了,这古今中外的公务员看来都有一个通病:权衡利弊,官官相护。
“这个,这个要说难也难,可要说简单也简单。要是,要是两位贵人开口,或许,或许县老爷就把这案子审了。”
“原来是差在这啊?”
凌小悠转头朝牢里的银发男人看了过去,“听见了吗?看来我有可能能救了你。”
那男人一动不动的端坐在原地,似乎不为所动。
“你不想出去?”
那男人还是不答。
见这人没有反应,凌小悠直接看向旁边的那间牢房,“喂,小子,想离开这里吗?”
那少年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们……会帮忙?”
“贵,贵人,两位贵人,小的就唠叨一句:他们这案子真的很难翻案,您,您就别多管闲事了。再说他们是死囚,小的就没见过有人能从死囚里活着走出去。而且你看看他们长的那模样,就是一副要死的样。”
凌小悠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掀开自己头上的兜帽,朝着那老头看了过去。
“牢头,你上前两步。”
那牢头微微一愣,下意识的上前朝凌小悠看了过去。
“贵,贵人,哎呦,瞧小的这张破嘴,是小姐,这位小姐有何吩咐?”
凌小悠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仔细瞧瞧本小姐,瞧瞧本小姐这张脸,本小姐长的是一副什么模样?”
“啊?哦,好,好,好……贵人这张脸自然长的是极好的。”那牢头哪敢说一个不好啊,他生怕自己一个伺候不周,这身吃饭的皮就被扒了。
“哪里好?”
“哪里都好,小姐这张脸……嗯,金光照顶,洪福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