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楚筝最先振作起来,摇摇头,笑道:“没事。只是。”他沉吟了下,还是忍不住道,“晚晴,如果……我是如果……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有没有兴趣到刑部或者大理寺任职?”
莫言歌和秦怀扬都是一惊,他们都明白,楚筝所谓的有机会,指的就是,如果他能继位的话。换而言之,这就是楚筝在正式对慕晚晴做出的允诺,可见,这起温州饷银案里,慕晚晴所展露的断案才华,有多么令楚筝激赏赞叹,这才完全破例地,想要任命慕晚晴为刑案官员。
“我?”慕晚晴有些惊讶地指着自己,“女子可以做官吗?”
楚筝认真地想了半天,道:“反正,我想不起来,景华律法,有哪条是禁止女子为官的!”
“既然你敢请我,我为什么不敢做?”慕晚晴倒没犹豫太久,爽朗一笑,道,“不过,先声明啊,我只管断案,官场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可别指望我连这都能替你摆平!”
楚筝笑着看了眼莫言歌,道:“就算我想,有人也不会同意吧?”
“哎呀,被你这么一打岔,我差点连正事都忘记了!”慕晚晴看着莫言歌,只管笑,忽然间想起先前的事情,猛地醒了过来,嗔视三人一眼,这才道,“刚才,我是想说,楚笙既然能那么自信对太子殿下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可想而知,他藏匿饷银的地点,一定非常隐秘,才能让他如此自信。这样想的话,恐怕不是常规的隐匿方式!”
“哦?”楚筝也是一怔,随即道,“你有什么思路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饷银被劫的地方,恐怕就是这里了!”慕晚晴说着,羊脂玉般的纤细手指指向地图的某处。那是甘州到温州边界的中间路段,根据地图的标注,虽是官道,两边却是山林,山脉连绵,丛林覆盖,连绵数百里,藏匿和伏击都是极好的地点。
众人看着她所指的地方,都连连点头:“这里的确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地形是一方面,因为便于隐藏行踪,以及替换饷银的木材之类的东西,但更重要的,是这里!”慕晚晴纤指微偏,点了点官道旁边的标注为湖泊的地方,凝神道,“我记得,温州已经比较偏南边,即使冬季,湖泊海河也不会结冰,甘州比温州更南方,应该也是如此。楚笙的目的,显然是借饷银一案发难,一举将言歌、公子,太子三人都牵涉入内,饷银如果永远都找不到,那么对他反而更有利。你们想想,如果他将所有的饷银,就近丢入这些湖泊,沉入湖底……”
她目视三人,问道:“你们谁能找得到?”
三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这一招的确够狠!平白无故的,谁会去搜查湖底呢?而且。”秦怀扬皱眉,叹道,“现在,我们就算这样怀疑,这样的寒冬,想要到湖底探查,已经千难万难,想将饷银彻底捞起,几乎是妄想!难怪,难怪楚笙能那么笃定,原来,他的底牌的确很够狠够绝,的确够让人伤神的!”
楚筝却目露坚毅之色,淡淡道:“虽然困难,却也并非无计可施!”
说着,与莫言歌交换了个眼色,两人齐齐点头。
“现在的重点,是要立刻派人搜查这湖泊,验证晚晴的推理,同时确定饷银的下落。”莫言歌缓缓道,“如果确定了的话,无奈之下,恐怕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开渠泄湖,放干湖水,然后再打捞饷银了。”
楚筝点点头:“虽然有些困难,但也只能如此了!”说着,立刻起身,道,“虽然我相信晚晴的推断,但还是要尽快验证,毕竟,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我这就传书,命他们将重点放在这里,同时兼顾其他地方。”说着,又转过头,向慕晚晴点点头,无限感激地道,“晚晴,你这次真的帮了我大忙,谢谢你!”
“不用谢我。”慕晚晴嫣然一笑,举起手中的卷册,歪着头,俏皮地道,“你应该好好谢谢整理这些卷宗的人,若不是他的缜密周详,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定论啊!”
太子楚筝接手温州饷银案,限期半月追查出饷银的下落,这中间的猫腻,无人不懂,甚至有人断言,这次饷银案很可能重新洗牌朝堂居室,因此,满朝文武官员莫不对此事的结果翘首以待。
然而,楚筝这边还未有征兆,另一个消息却又将众人的注意力完全转移。
睿亲王在昌平宫设宴,宴请众官!
睿亲王是谁?如果现在要评选京城最风云人物,睿亲王楚策是当之无愧的榜首,去年七月出任为官,只是小小的傅阳县令;不到半年,便因为救驾有功,平步青云,升任温州刺史,荣升之快,已是空前绝后;今年新年伊始,却突然被指并非玉府血脉,因此愤而与玉府决裂,又遇到温州饷银案,多少人猜测这位官场新贵要就此零落,谁知道,他却摇身一变,成为了敏妃之子,皇长子楚策,封睿亲王。
敏妃是何许人也?
但凡在朝堂超过三十年的人,莫不清楚地知道,这位娘娘当时是何等的承蒙圣恩,若非悦亲王楚箬夭折,太子之位,都轮不到楚筝来坐。如今,楚策身为敏妃之子,皇室长子,又如此皇恩宠眷,许多人都暗地猜测,稳坐太子之位二十余年的楚筝,这次恐怕真的要栽了!
这样的人物,稍微有些心思脑筋的人,哪还能不趋之若鹜,逢迎讨好?
无奈这位睿亲王生性淡漠,身为温州刺史时,就从不应酬交际,拒绝所有来宾,成为睿亲王后,依旧如故,让他们想要营营都不得其门。
而现在,睿亲王却亲自设宴,要宴请百官,接到请柬的,无论目的为何,都绝无不去之理。
更有人私下猜测,这次设宴,说不定就是睿亲王决心争夺太子之位,拉拢群臣,以对抗太子楚筝的序幕,从今往后,这朝堂风云,怕是要越来越变幻莫测,令人难以猜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