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这样算计精密,步步为营的陷阱,以楚笙的智谋,不太能布置得出来。所以,之前我一直没想到这上面。”楚筝皱眉,眸眼闪烁,“看来,这次的事情,幕后有高手指点呢!”
莫言歌断然道:“不会是云安然!”
“以云安然的心计,能布置得出来这样的计谋,但是,他究竟是云氏子孙,又跟你和玉轻尘交好,我也觉得不可能是他。”楚筝摇摇头,百思不解,“看样子,楚笙似乎新收了一个智囊,而且相当聪明。”说着,却又是一笑,眸眼中锋芒毕露,“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老实说,我还真有点兴奋,想跟他好好斗一斗呢!”
秦怀扬摇摇头,这位太子殿下,别人都怕对手太强,他倒好,对手越硬,他反而越兴奋起来。
“王爷,太子,既然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尽快行动吧!”
楚筝微笑:“那是自然!”
三人合作已久,默契非常人所能及,只理出了大概,便知如何分头行事。秦怀扬最忧心,抢先离开,前去布置。楚筝却又留了会儿,见莫言歌思维行动都还正常,没因为慕晚晴犯迷糊,这才放心,转身正要离开,却被人拉住,他转头,看见的是莫言歌有些凝重的脸。
楚筝微笑:“怎么了?脸色突然就难看起来!”
“有件事,我觉得,我还是先给备案下,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莫言歌再三犹豫,终于下定了决心,有些悲哀地看着楚筝,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不想说的,但出了这样的事情,牵连到玉轻尘,我想大概瞒不住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玉轻尘……他大概就是你的兄长,也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位敏妃所生的皇长子!”
“……”
楚筝依然微笑着,还保持着先前的神情,仿佛莫言歌所说的,根本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又好像,根本就没有听清。
但渐渐的,他脸上的笑容开始消失,整个人都静了下去,像是在慢慢消失一样,安静得几乎不存在。
许久,他才开口,缓缓摇摇头,慢慢道:“不可能!”
“为什么?”莫言歌皱眉。
“言歌你不清楚皇室的惯例,嫔妃有孕生子,是何等的事情,从确诊有孕,到生下皇子,事无巨靡,都有人盯着,父皇虽然宠爱敏妃,但她毕竟是民间女子,在京城毫无根基,她绝对不可能有办法,从宫外找到一具死婴,带进宫来,再换掉她所生的皇长子!”楚筝慢慢道,“再说,无论是父皇,还是我外公,或者我母后,都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不知道详情,但是,楚筝,你好好想想,想想玉轻尘的长相,想想他那双眼睛,你不觉得,那是一双跟皇上,跟你一样的眼睛吗?玉轻尘今年也是二十四岁,当然,他的生辰,跟皇长子不是同一天,但是,也是在冬季,如果说,这是玉太傅为了遮瞒此事,而刻意改动,不是很正常吗?你再想想,玉太傅对他超乎寻常的疼爱和教导,还有……玉轻尘的病,说是胎内弱,生来如此,如果说,这是因为,敏妃在怀他时中了毒,不是很合理吗?这一切,难道单纯能用巧合来解释吗?”
楚筝呆愣愣地听着,精神恍惚地瘫坐在椅子上。
这些,只是巧合吗?
如果一件两件,或者还能用巧合来解释,可是,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或者就是真相了。
他忽然想起,那次,在醉仙楼,为了少女连续失踪案,也为了接触玉轻尘,他为戚游离引见玉轻尘,当时,他曾经看见玉轻尘袖中似有一支玉笛,让他觉得有些眼熟,现在被莫言歌一提点,他也恍然想起,那支玉笛……那支玉笛,似乎父皇也有同样的一根,常常拿出来抚摸,长吁短叹……
这么说,玉轻尘真是敏妃之子?皇室长子?
他的兄长?
那么……
楚筝以手撑头,刚才,面对别人为他布下的精密陷阱,他依然可以谈笑风生,但现在,他却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样,前所未的的颓废。许久,他才慢慢抬起来,看着莫言歌,笑容中全是苦涩:“言歌,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莫言歌担心地道:“楚筝!”
“就好像是一盘残棋,我摆好阵势,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看到了一丝曙光,然后,突然有人跑来告诉我,这局棋你开始摆错了,事实,在你下这盘棋之前,你就已经输了,之后,那么多的纵横捭阖,那么多的挣扎苦痛,其实,根本就没有用!”楚筝低低笑道,凄楚哀切,“十年,从外公和母后相继离世开始,我咬着牙,攥着拳,咽着所有的血和汗,拼了整整十年,再苦再难的情形,我都跟自己说,要坚持,要活下来……言歌,都是空的,只是一场梦,而现在,梦要醒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十年前,我随着我母后去了的好。”
“真的,言歌。”楚筝凄然笑道,“如果十年前,父皇发动政变,铲除闻氏时,我不要挣扎,不要辛苦,不要坚持,就那么认命,给父皇把柄,让他能够办了我;或者更好些,在母后病重时,我就跟了她一起去,言歌,若能如此,我反而是幸运。因为不必在绝望中抱着那一丝丝的希望,历经千辛万苦,眼看就要赢了时候,被当头一棒,打入十八层地狱。”
莫言歌晃了晃他的肩,喝道:“楚筝,你振作点!事情没有到那个地步!”
“那么,言歌,你觉得,如果我现在去跟父皇说,我愿意放弃太子之位,放弃一切,去做了平民百姓,言歌,你猜,父皇能不能饶了我?”楚筝咬着牙,睁着眼睛,却仍有泪珠一滴滴跌落,“言歌,你还不明白吗?我能够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我楚筝都多厉害,而只是因为,我的对手,太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