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王岸之终于反映了过来,看着哀哀欲绝的老人,忽然间明白了。
“岳父,你这是维护云安然,是不是?人根本就是他杀的!你为了维护他,连杀人的罪名都担上了?就为了这么个畜生?啊?他糟蹋了云芝啊,害了云芝一生,你现在,还要为这么个畜生抵命?”
“不!不是的!”陆修齐嘶声道,“人是我杀的,我本该抵命!”
“那么,陆侍郎,你能不能告诉我。”看到这里,慕晚晴终于忍不住开口,静静地道,“你是怎么杀了侍月三人的?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法,让她们死得丝毫不露痕迹,连我验尸都验不出她们的死因呢?”
“我……”陆侍郎顿时结舌,“我,我……”
“陆侍郎,您是个读书人,于杀人一道,根本是个门外汉,你再怎么绞尽脑汁地想,到我这里,也都全是破绽。”慕晚晴轻声叹道,看了眼云安然,神色黯然,“陆侍郎,你这又是何苦呢?”
只这一问,众人便都能瞧得出来,陆修齐显然是要替云安然顶缸的。
“陆侍郎,你……你这真是何苦呢?”云安然也是满脸愕然,忽然间又化为了感动,愧然垂首,“我……我就是个混账,你又何必为我顶这个罪名呢?”他转过头,沉声道,“晚晴妹妹,人是我杀的,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有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我这次用的,只是一种无色无味无形的毒药,令人死后一切如常,旁人看不出半点异样。我原本还担心,晚晴妹妹你验尸高超,怕瞒不过去,没想过……”
听他这样说,陆修齐顿时大急,怒喝道:“你这个糊涂东西!你要是认了罪,杀人偿命,你要怎么娶芝儿,怎么照顾她跟孩子?”
“陆侍郎不必担心,我毕竟是云氏子弟,又是皇上的宠臣,就算真的杀了人,皇上也会想办法赦了我的,最多不过费些周折,总能摆得平的!”云安然傲然道,秀逸的脸上满是坚决,“所以,您不必替我担心,也不必为此,替我顶了罪名,更不必向王岸之恳求,就算他不愿意,我也总有手段,让他不得不和离!”
“混账东西!”
陆侍郎听得大怒,手狠狠地拍着身边的茶几,震得茶杯几乎跌下来:“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杀人偿命,这是国法,谁也不能逆了的!你以为你是云氏子孙,皇上的宠臣,就能不守这个了?就能肆意妄为了?越是如此,你就越应该洁身自爱,做错了事,就要担当的,芝儿的教训还不够吗?你要是还是这样糊涂,我怎么能放心把芝儿交给你?”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老人竟是真的如此方正耿直,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场的人,云安然也好,玉轻尘也好,都是用惯了手段的人,习惯于各种交易,第一次遇到这样方正耿直的人,一时间都有些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但心中,却隐隐地生出一股敬意来。
有些话,只是说,听起来很可笑。
但是,能够做到的话,就是一座丰碑,一座,能够震撼所有人的丰碑!
“陆侍郎……”
“陆侍郎,我会记住你的这番话,从今往后,痛改前非,决不再做这种糊涂事。”云安然一字一字,沉稳地道,目光中所透漏出的坚决郑重,是前所未有,“但是,这次不可以!就让我再最后任性一次,我总要留着性命,才能照顾芝儿和孩子啊!这次,请您不要插手,让我来解决这件事情吧!”
“你……”陆修齐气结,不再理她,转身向慕晚晴,道,“慕姑娘,不要理他,杀人总是要偿命的,我这个父亲,什么都没为芝儿做过,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杀人偿命嘛,我的命也是命,就拿我的命,换云安然的命好了,你就当我是凶手,你带我去京守府,我就算死了,九泉之下也感激你!”
慕晚晴贝齿紧紧地咬着唇,咬得唇色一片苍白。
“陆侍郎,我不能答应你!”许久,慕晚晴缓缓开口,幽幽叹息,像是终于拿定了主意,轻声道,“云安然……你……”她别过脸,觉得有些头痛,用手微微揉着太阳穴。
莫言歌和玉轻尘对视,明知道她在苦恼,却也插不上手。
“晚晴妹妹,我已经想好了,请带我去京守府吧!人是我杀的,我无意推脱,只是……”云安然默然许久,才轻声道,“对不起,晚晴妹妹,这一次,我可能要让你为难了,我不会甘心引颈就戮的!”
慕晚晴只能苦笑。
“不,不能带他去京守府!”一片静默中,王岸之霍然起身,厉声喝止,“带他去京守府,就等于纵虎归山,我决不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他!绝不!”
看着义愤满怀的王岸之,慕晚晴眼眸陡转阴黯,仿如幽深的寒潭,沉沉中透出彻骨的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眸中光芒一闪,正要说话,莫言歌却已经起身,到她身边,轻声私语道:“不用担心,我会说服他的。”
慕晚晴抬头,神色复杂,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玉轻尘在一边看着,嘴角冷笑。
晚晴,莫言歌,这才是王岸之真正的目的吧?死死地揪着云安然不放,一来可以利用陆云芝的事情跟莫言歌拉近关系,二来,云安然跟慕晚晴交好,这陆府的事情跟他又扯不掉关系,一旦真相揭开,他这个所谓的受害人不肯罢休,而慕晚晴又想庇护云安然,那么,为了不让慕晚晴为难,总有人会出面的。
就像现在,某人不是站出来了吗?
为了晚晴,莫言歌当众拒绝青阳公主,这件事早在京城传开,王岸之不会不知。想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处理此事,让受害人不要追究凶手的责任,那么,身为五军都督的忠勇亲王,就要欠下他这个小小偏将的人情。
想着,玉轻尘不禁暗暗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