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锦说着那些往事,眼神缥缈不觉望向远处,仿佛就在那一重纱幔之后藏着令她向往的不周山雪日。
男主人公是明承,可现在的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代入感,不过,作为听众的角度来看,这不失是一桩天赐良缘,不过老天喜欢捉弄人,现在看来,却更像是缘分已尽。
“哎~可惜啊!”明承长叹一声,“妾有意郎无情,怎奈天作之合只是一厢情愿。”
虽是无情补刀,却是说的大实话。黎夏锦也曾认真的想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她倒是对明承上心的很,可是怎奈对方却从未捅破过那层窗户纸。
他对她好百般照顾,却也只是到此为止,就连一句“喜欢”的话都没说过,更别说什么成亲了。
“你定也是喜欢我的,只是还未来得及说,对不对!”黎夏锦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她既然追上不周山,闯入这牧川城,就是下定决心要成为他的女人。
眼下,就连绑架这种事都做出来了,更没必要假模假式的绷着矜持。
此明承非彼明承,他心里没有这段情感牵绊,自然也不会如往常那般怜香惜玉。
可是,直接拒绝似乎也太不近人情,明承刻意换上一副正经模样,说道,“据我分析,你对我的感情源于救命之恩,不过是短暂的一时兴起,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其实我并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循序渐进点滴渡化她的心结,就算彼此没有爱也能成为朋友不是。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国公主,可是得罪不起。
一般有他这种思想的人大抵都是些情场老手,多以此手段来逃避感情债。明承并无恶意,只是骨子里“负心汉”的特质让他自然而然习惯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才不是。”黎夏锦冷冷的将目光盯在他身上,柳叶弯眉微蹙,怒嗔道,“我喜欢你,是那种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喜欢,才不是什么一时兴起。不管如何,今日我非要听到你的答复。”
“我不喜欢你。”明承意识到“点滴渡化”招术此人不受用,话没过脑竟脱口而出这句回绝。
不是要句答复嘛,给她!
黎夏锦愣了神,一双十分好看的清瞳中被震惊占据,她是真没想到他的回答如此简洁直接,利落决绝,竟有那么一刻怀疑起两人经历的种种都是假象。
“公主殿下,何时放我走呀!”明承端正的露出标准笑容,既然事都挑明,大家也就好合好散。
“不能走。”黎夏锦拍桌起身,吸进呼出的都是怨气。
“如何你才能放我!”
“何时娶我,何时出此门。”
幽国民风难道都如此开明吗?明承在心里高喝,却又胆怯的不敢说出口,若是激怒了这位任性的公主,说不定今晚就闹着入洞房了也说不准。
看来还得转变战术。
明承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收起官方的微笑转而在眼底浮现一抹略带神秘的笑,“公主殿下,您是瞧上我哪儿了。”见黎夏锦有些疑惑,方继续说道,“世间之大,好男儿更是多的是,要不,我按着公主喜欢的标准帮您寻摸个更出色的公子。”
这句话倒是让黎夏锦一乐,除了她的父亲幽国厉王黎邪外,明承是第二个抢着给她报媒拉线的。认识他许久还不知道,他竟有如此本事。
“何必这么麻烦。我倒觉得咱俩就很合适。”黎夏锦将弯眉舒展,轻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明儿早我再来看你。对了,别想着跑,更别费心思喊救命,这些可都没用。”
见她要走,明承一阵慌张瞬间涌上心头,靠墙抵着身子悠悠站起,紧跟上高声说道,“要不先给我松个绑。”一想到这双胳膊要被捆绑一晚上,已是心累。
黎夏锦才不管这些,“自有人伺候你。”
“那好歹送来些吃的,中午都还未吃。”
“自有人伺候你~”
话音未落,“碰”的一声门已重重合上,仔细听外头的脚步直到声音完全消失,明承这才开始行动,怎么着也得想尽法子离开这里。
屋里没有任何尖锐利物,就连瓷碗水杯都没有,刚准备去窗子边瞧瞧,一看四面全都被钉死。
“这是有备而来啊。”明承低自言起。
不过片刻,果然送进来一个伺候他的人,可看那人的岁数倒是像要被伺候的人。
眼前的老伯瞧着也有六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粗布麻衣笼在他身上略显肥大,腰背佝偻走路更是不利索,稀疏白发挽于头顶,几缕碎发耷拉在他消瘦的脸庞边。
“公子~”老伯竟跪下朝着明承磕头施礼。
明承来不及站起,跪爬着向前,赶紧阻止道,“老伯快起。”
两人,一个年迈身弱,一个行动不便,即便是相互照顾恐怕都是费劲。
“喂~黎夏锦,你怎么忍心让一个老人家来伺候我。”明承扯着脖子冲门口一阵狂吼,他才不顾刚才黎夏锦临走时的吩咐,倒是要看看自己高声尖叫能招来什么人。
等了片刻,黎夏锦并未做答,这么个任性的公主应该不会干看守的活儿,指不定跑去哪个馆子胡吃海塞去了。
她没回应倒是有人回应,低沉沙哑的男子腔调响起,“公子且老实呆一晚,您若是逃了,屋里的老爷子怕是要受罪了。”
“嘿,这算什么道理,老伯与我素不相识,为何将他的命算到我头上。”
“公子且老实呆一晚,您若是逃了,屋里的老爷子怕是要受罪了。”
“喂,能不能不要重复刚才的话。”
“公子且老实呆一晚,您若是逃了,屋里的老爷子怕是要受罪了。”
……明承无语,怏怏坐回地上,外头那个男子怕不是下了什么蛊术,只会重复一句话,这也说不定,他们幽国不是最崇修蛊术嘛。
可话又说回来,难道真要这么窝囊的呆一晚上!明承心中暗想,已琢磨起如何逃离这里。
脸上挂着笑,挪着屁股凑近那老伯,他还规矩的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这样也好,两人都趴在地上倒也更亲近了。
“老伯,烦您动手帮我解开绳子。”语气低沉,生怕外头的男子听到,“我带你离开这,今后没人再敢威胁您。”
“公子,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没想到这句话没给他带来安全感,倒是将他吓的连连磕头求饶。
明承赶紧“嘘”声示意他低调,“我这是在救你。”
“小人的孙女可在他们手里攥着,您若跑了,我那孙女可是活不成了~”说话间,老伯无助的抽泣起来。
老伯哪里会想到这辈子会经历这种事。他和自家孙女不过是在茶楼给客人拉弦唱曲儿赚些小钱过活,今儿难得有人请他们去府里唱堂会,可刚坐上马车没一会儿,便晕晕沉沉没了意识,再一醒来就到了这里。
闺女不在身边,要想父女俩活命都得听他们的话。老伯从未与谁结过仇,更从没想过要去害谁,做了一辈子好人到头来却还要遭此劫难……
现在是想明白了,这世间,好人难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