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承央求过,好话说尽,嗓子扯破都无济于事,反倒是把姜殇耳朵都快震破,一怒之下,命郭起多派两人看着他。
没获得自由就算了,还把自己陷入困境,这一路上明承是又悲壮又沮丧,连话都不说一句,倒叫郭起不适应了。
行宫里的厢房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有些分给了随行官员或是下人,有些便做了士兵们的营房,还有几处收拾妥当的房间是备用的。
所以,也不用麻烦现去找人收拾了,随便选一间空房让明承住便可。
“明大公子可千万别想着逃,玄鹰军手底下没轻没重的,要是被他们逮着,可是要受一番苦头的。”郭起将他扔进房门,还不忘打趣两句。
明承现在早已放弃挣扎了,向着房内扫了一圈,装饰摆设还算满意,想着,住在这里也不算憋屈,不过,却是少了些什么。
未等郭起离去,明承赶忙叫住他,“郭起将军。”说着话,脸上也换上了悦色,“中午吃的早,眼下也全都消化了,您看看,什么时候给我送些饭菜来。”
还没到饭点儿就惦记着吃饭了,还真把他们当作下人使唤。郭起心头不平,想教训他两句,可又想起寰王的吩咐:“好吃好喝伺候”,渐渐,也便偃下火气。
不过,即便王上下令,也不能就这么顺着这小子,郭起闷哼一声,回道,“等着吧。”
说毕,门口两个士兵“砰”的一声将两扇房门合上,明承再想说话也没人听了。
这里装饰确实华丽,光是花瓶质地,摸着就感觉价格不菲,可即便是穷尽奢华,不过也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摆设,对于一个囚禁的人来说更是没有任何鸟用。
也就是说,明承拘在这偌大的房间,只能是坐着发呆或是躺下睡觉,就算想读书写字也都成了奢望,因为根本就不具备这个条件。
明承扶了扶额,一想到要在这种单调枯燥的日子里打发时间,便觉比死还难受。
“两位大哥,能不能跟郭起将军说说,给我送些书或是文房四宝来。”明承凑近门缝,柔声细语冲着门外的士兵说道。
现在自己可没有谈判的筹码,求人办事当然是得放低姿态。
士兵并没理会他,岿然不动。
“要是觉得麻烦,文房四宝就算了,送来两本书打发时间也成啊。”
外头依然是毫无动静。
难道是自己说话声小?明承觉得可以适当调高声量,“大哥,您要是得空就帮我捎两句话吧~哦对了,这里连马桶都没有,别忘了帮我添置一个。”
继续,鸦雀无声。
“两位大哥,你们好歹吱个声啊。”明承顿了顿,侧耳听外头的反应,依然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忽然想到,“难道外头没人?”
若是没人,“跑”也不失是个好法子,想着这就行动起来,可刚一推门,门口“噌”的一声响起长刀出鞘的响动,吓得明承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两步。
“既然有人为何不回应我。”明承有些委屈,“这里实在无聊,总要给我送些打发日子的玩意儿吧。”
他一开口说话,门外就恢复安静,好像只要他不逃,干什么都没人干涉。
“你们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啊。”明承身子一颓在门口坐下,“既然如此,你们就陪我聊天儿吧,反正也做不了什么打发时间。”
“聊些什么好呢,对了,说说咱们的郭起大将军吧。”明承对这个郭起也是知之甚少,要真聊起他的往事大概几句话也就说完了。
不过,不知道的事,可以瞎编啊,反正没人会打断他说话。
以前喜欢听戏文也算没白听,明承只要把郭起套入戏文就好,简单组织一下语言,这就开说。
片头,便是郭起参军前的佚事,十五岁烧了暴敛地主的家;十六岁携着表叔嫂子姑母家的外甥女私奔;十八岁便举了口大缸来报名参军;二十岁升任军校尉,又娶了两房姨太太……
总之,在明承的编排下,郭起俨然成了个性子直爽,风流不羁的传奇男子,光是一只手便能顶起口水缸,这在军中可是少见。
他说了这么多话,口舌都有些干了,更别提肚子里的蛔虫叫了不知多少回。
“明大公子,您可以歇歇了。”门外的士兵终于开口说话了,“郭将军命人给您送来了些饭菜。”
一听有饭菜,明承一激灵从地上爬起,跟着,房门打开。
何止是饭菜,还有一壶酒。明承大喜,一摆手身上那套女装长袖便像蝴蝶似的展开翅膀。
还攒了好些故事没来得及说,但现在也没功夫去管那些,眼前最要紧的是填饱肚子。
“郭大将军真是大气。”看着三菜一汤的标配明承已等不急了,拿起筷子夹菜便往肚里塞。
嘴里塞的满满当当,还嫌不下来,一个劲儿的夸赞着“好吃”、“好吃”。
这一桌子的丰盛,全都是楚陵当地的特色菜品,明承也来几日了,往常倒也没品出这些特色菜和京府牧川城中的又什么不一样。
今日吃的狼吞虎咽,可下咽的每一口都如山珍海味,细品,还真是香,到底哪里香,怎么个香法,说不出道不明。
饭饱,当然也要酒足,明承坐在桌前揉着肚子,甚是惬意。自斟了一杯酒,颇有闲情的小酌入喉,落口爽冽,甘味回香,是杯不错的好酒。
慢慢咂摸几口,愈发觉得这酒味也有种说不出的口感。
不仅是口感,似乎后劲儿还挺大……
这才喝了一口,怎么就感觉晕乎乎的……
“呃,不好~”
明承自言嘟囔一句,说罢,身子前倾,跟着“咚”的一声头撞向了桌子。
听到屋里的响动,房门吱扭打开了条缝,门外看守的士兵探进脑袋,看到趴在桌上昏迷的明承,两人相顾笑了笑。
“可算是消停了!还是将军有办法。”士兵甲舒心说道。
士兵乙连连赞同,不过却也有些担忧,“那药是给马吃的,你说人吃了会不会有事。”
“就算出事,还有将军顶着,没事,没事!”
士兵甲说着话,将房门关上,这下,耳根清静,他们在门外守着也踏实许多。
明承是被喂了药,还是给马吃的那种!
若不是他那张嘴闲不下来,没事儿编排郭起,恐怕也不会被如此对待。
说到底,是自作孽不可活。
当明承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是入了夜,屋里点起了油灯,而桌上的残羹剩饭早就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一壶酒摆在正中央,似乎是在提醒他,今后少说话。
大概也猜到了自己如何回昏睡,揉着脑袋心生怒火,越看那壶酒越是来气,一怒之下,抄起酒壶往地上砸去。
“来人,来人。”明承也不似刚才那样低三下四,生怕惹人不高兴,他现在就是要闹事情,出出恶气。
叫着人同时,踉跄着走到门前,一拉门,竟然开了!
门外竟也没有人把守!
难不成自己还在做梦?
肯定是做梦,要不然,怎么还能看到有个人影从房顶飘下来,那人正正落在他跟前,紧走几步顺势又将面上的黑纱取下。
呵!长得跟明朗大哥还挺像。
“梁上君子!”明承半张着嘴,似是看呆了,这又躬身施礼道,“我身无分文,公子是来错地方了。”
说着,伸手指向别处,“你往东走,王上的寝宫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