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外,某处长满着齐肩高水草的浅水滩中。
瓦利一行十二人正蹲伏在潮湿的烂泥上,透过水草间的缝隙观察着周围的情形。在他们中间,艾达依然昏迷不醒地躺倒在那,脸色一片惨白。
他们一行人在爱妮斯和艾芙妮两人开始相斗之后,麻利地溜出来了交战地点。并且非常聪明地沿着那些死法与众不同,有着紫色斑块的守卫尸体,找到了艾芙妮进来的那条没有被乱世堆封堵住的道路,顺利地逃了出来。
之后,考虑到他们自身移动速度慢的弱点,瓦利一行人并没有选择有多远走多远,而是就近找了个足够隐蔽的藏身点,就这么潜伏了起来。
“艾达哥哥一定会没事的。”拥有些微治愈能力的小女孩水桃,正握着艾达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落。
他们这些人形种,在被抓住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所以,他们只能在无光的房间里,像微尘一样苟且地活着,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伙伴们一个一个走出那道铁门,再也没有回来过。然后,在每一个黑夜里,想象着,等待着那种未知的恐怖降临己身。
直到那一天,这个长着独角,总是一脸随和微笑着的男人出现。于是一成不变的日子开始起了些微波澜。他讲的每一个新奇的故事,听进耳朵里,就像他们自己重新度过了一个有趣的人生,只有在那么片刻的时间里,他们才能够脱离这个世界。
没错,艾达哥哥就是那座铁房子里唯一的光,而我们,就像那些总是朝着明亮的地方飞去的臭虫一样。水桃心里想着,握住艾达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扒拉着水草,瓦利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异常,又转过头来看着众人,用十分严肃的神情低声说道:
“按照计划,如果我们被发现了,就让水桃,桑吉,林克带着艾达哥哥先行逃跑,其他人留下来拖延时间,记住了吗?”经过几天的相处,瓦利俨然已经成为了众人的领袖。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没有反对,一个个默默地点了点头,眼里流过一抹决绝。
幸运的是,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并没有被发现。有几次,他们甚至怀疑自己听到了狼蹄的声音,但到最后都是虚惊一场。而经过众人长时间细致的照顾,尤其是水桃快把眼睛都哭肿了,艾达终于悠悠地醒转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艾达哥哥,你终于醒啦!”见艾达睁开了眼睛,水桃惊喜地叫了出来,一时间没压住声音。
众人听见声响,都纷纷回头责备地看了她一眼。直到反应过来是艾达醒了之后,又换上了惊喜的表情,一齐靠了过去。
“我没事。”艾达看着周围的孩子们,有些虚弱地说道。事实上,他身体受的伤依然很重,即便是把上半身撑起来这个动作都几乎用尽了他的全力。而他的意志也有些消沉,仍然沉浸在被背叛的痛苦中。但艾达也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当即摇了摇头,看向孩子们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听见这话,孩子们相互看了看,开始诉说起来。
……
“可恶!为什么还是找不到!“
火四有些恼火地一棒砸向地面,看着广阔的荒野,心里有些烦躁。
自他出来搜寻那时起已经快一天了,一开始他是大面积地往远方搜寻过去。后来火四发现自己这个想法是错误的,那些孩子带着一个重伤的人,又能跑多远?肯定是藏起来了。于是,火四便把范围收缩起来,将那些隐蔽的地方几乎找了一个遍,却还是没有找到。
“还剩下几个地方了?”火四朝着身边的一个骑在座狼上的人形种问道。
“还有两个地方,一处是南面的那片森林,另一处是附近的一个浅滩。”人形种回答道。
“那就先去那片浅滩看看。”火四想了想,有些烦闷地说道。
于是,一行人又重新出发,往浅滩靠了过去,不用多久,就到达了那个地方。
“怎么感觉好像听见了说话的声音?”当火四一到达,靠近那片浅滩时,耳朵忽然动了一动。
随后,他示意手下们放轻脚步,慢慢靠了过去,凝神静听了起来。不过一分钟,火四的脸上便换上了狂喜的神色。
“找到你了!”
……
艾达听孩子们说完现在的情况后,点了点头,虚弱地说道:“不能一直呆在这个地方,等会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找个机会离开这里吧。”
“嘿嘿,不好意思,恐怕你没有机会了。”
就在艾达说完那句话的时候,火四突然带着一众手下,在孩子们绝望震惊的眼神中,狞笑着扒开了水草说道。
他的身边,是数十个骑着座狼的人形种,他们叫嚣着围成一圈,将艾达他们包围了起来。
看见这一幕,艾达心里一沉,坐在泥泞的地上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孩子们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后,平静地说道:
“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们。”
“哈哈,你这个废人还跟我谈条件?”火四笑着,揶揄地说道。
“你闭嘴!”瓦利激动地怒吼了起来,随后,转头看着其他孩子说道:“照计划,桑吉你们三个快走。其他人拦住他们!”
孩子们闻言都各自行动了起来,桑吉三人跑过去搀扶起艾达,其他几个则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
“就凭你们?”火四鄙夷地哼了一声,都不用他出手,身边的人形种已经一人一脚地把他们大力踢了回去。
胸膛被横扫而中,瓦利吐出一口鲜血,摔倒在浅滩中,但仅仅几秒,他又怒吼着迅速爬了起来,再一次疯狂地朝着前方扑去。
而远处,桑吉三人没有回头,死命地拽着艾达想要离开。但才走几步,就被座狼们拦住了去路。三人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泪光。
艾达闭上了眼睛。
四周的景象映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过往的一幕幕如流水般掠过。奴隶们死灰的脸色,黑暗中讲述的故事,怀着希望的眼睛,还有众人的背叛,孩子的决然,一如种种,积聚在了脑海中。
没错,我不能决定别人是怎样的人,但我可以决定自己成为怎么样的人。如果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黑暗,那么,哪怕是把自己燃烧成灰,我也要把这个世界烧出一片光明!
脑海中,精神如混沌,意志凝聚成艾达的身影,站立在了天地中央。这一刻,艾达发丝飞扬,青筋虬起,怒吼着举起双手擎住天地。吼声如龙鸣,激起一片又一片尘埃光影。
“给我聚!”
无穷无尽的光影开始融合汇聚起来,钻进了艾达的身躯。意志幻化而成的人影几近崩溃,艾达却不管不顾,怒吼着,把意志蔓延向四面八方,俯瞰着整片天地。转瞬间,四肢开始崩裂,身影如同幻化,唯有强烈的执念与不甘化成火焰,被他高举,照亮了整片混沌。于是这一刻,在艾达看不见的角落里,手机忽然发起了无上亮光。下一秒,万籁寂静,整片混沌浓缩成一座无边星塔,意志凝聚成核,化成王座高冠。艾达虚影端坐其上,面朝八方,君临天下。
第一个拥有如此突破景象的八等生物,就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