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没有尽头的长桥,络绎不绝的人走在上面,消失在黑色的烟雾中。
桥下流着滚滚的岩浆,两岸开着鲜红的彼岸花,一黑色长衫女子一碗一碗的盛着汤,给往生的客人。
后来了一位男子,只用金冠束起了部分头发,其余的发丝随意散落在肩头,一身暗紫袍庄重优雅,腰间配上一块流苏玉佩,手背在身后执着一支金雀簪,朝那女子缓缓走去。
众人见这男子来了纷纷跪下恭敬的朝拜,只余那黑色长衫的女子站在原地,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那男子缓缓开口,将簪从身后拿出:“今日神宫的金丝雀来上供,带来了一些东西,我见这支簪子好看,就给你带过来了,不知你可喜欢?”
那女子淡淡看了一眼,笑着点头,男子为她弯起发丝戴上,相视一笑,眼底的情意,心底的爱意,仿佛全映在了那支金雀簪上,在这漫长又无际的黑暗中闪闪发亮…
一滴泪从柳州舟的眼角划过,竟已是早晨了吗?为何刚才的梦会如此真实,那么美好,却又那么令人心碎…
那支金雀簪,到底是什么来头?又蕴含着怎么样的故事?
就这样呆坐了一小会儿,柳州舟猛地摇头,提起包袱赶紧离开,才刚走到门口,都没来得及推开门,就被孟寒月撞了个正着。
他问:“去哪儿?”
柳州舟尴尬的一笑,把视线转向一旁,道:“呵呵呵呵…我有早晨散步的习惯…我这不是想着出去走走吗?走走…”
孟寒月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道:“这云居的路,可不是那么好散的,你要是没有我月令府的家牌令,走出门的第一步,必定掉进水里淹死,最后尸沉水底,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他这一番云淡风轻的描写可把柳州舟吓了个半死,看看自己的双腿,幸好没有走出这屋子,否则这死的连尸体都找不着!太不划算了!还没被楚君策治罪,自己倒先掉在水里淹死,说出去都让人贻笑大方!
“这……哈哈哈,幸好啊!不知你这大早上的有何要事啊?”
明知故问,孟寒月黠眼看她,慢慢凑近:“你还没告诉我墓地在哪儿呢?想走啊?”
此时二人的距离仅仅隔着一拳,柳州舟双颊通红,心虚的推开他。
老天保佑啊!幸好她从南城过来的时候见过一块墓地,因为饿趁没人还顺手拿了个果子,真是罪过罪过,可千万要是女人的墓啊!!
“我当然会带你去啦!只是你看,我这从昨天到现在,一点儿东西都没吃,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然后我再带你过去?你看如何?”
这女人左推右阻的,让她带他去看个墓地跟要了她的命似的满嘴借口,要是到时候没有这墓地,绝对让这女人吃不了兜着走!
“好啊!那先用早膳。”孟寒月笑道。
出了云居,柳州舟随孟寒月走到大堂,一个接一个的女婢已经开始上早膳了,红衣着身,妖艳妩媚,实在张扬。
不得不说,这孟寒月可真是会挑人,这婢女长得比宫里的娘娘还要漂亮,干起活来井然有序,又不失体态,比楚君策那些个妃子可强多了。
那些个嘴杂整日里就知道争风吃醋,撕破脸皮起来比谁都要难看,她在宫中呆了数月,那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可偏偏有些人爱慕荣华富贵,挤破了头都想往里钻,真不知道那地方有什么好的!比不得外面,逍遥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从来没人指指点点。
“坐。”孟寒月道。
柳州舟迎着众人的视线,与孟寒月面对面坐着,这一桌子的膳食比她在太守府弄得还要丰盛,应该能跟楚君策的御膳相比了吧!
“你这府中的女婢,怎么都穿红色的啊?”
她望了望四周,清一色的红,只有立在孟寒月身边那位稍微有点不同,看起来像是领头的,其余的女婢皆身着红衣,腰牌为檀木。
而这位却是一身紫衣,腰牌也是上好的冰花芙蓉玉雕成的玉牌,气质上也胜了旁人一大截,就连柳州舟都得称一句自愧不如。
不过想来也是,她现在这副模样,胜得过在场的谁呢?
“我喜欢。”
可真是霸道,一句我喜欢,如此张扬,怕是在这京城之中,只要看到这成双成对身着红衣的女子,姿态又甚好,不用猜也知道是他府中的了,连玉牌也不用看。
这人啊,就是一个比一个会享受,渍渍渍…不提了!吃饭!
一桌子的菜,几乎全是柳州舟一个人吃完的,孟寒月基本上没怎么动,好歹也是个太守之女,吃起饭来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没个正形。
可事实却是,她确实是太守之女,可她是庶出,并不是嫡出,她对孟寒月说的话不一定是假,她娘确实不受宠,原本只是她爹身边的一个侍奉丫头,趁醉酒爬了床,这才纳为妾,为了夺宠,用水淹过柳州舟,也用鞭子抽过她,也许是报应吧,她死的早。
本以为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要结束了,可没想到孟寒月算出楚君策的姻缘在东郡太守府,而她那日恰好出去帮她那位嫡姐买胭脂,才走到门口,就被看上了。
那时楚君策还不是帝君,只是个殿下,他爹系属太子一党,与楚君策本是对立面,为了不招惹是非,便顺水推舟把柳州舟推了出去,这也是保全了他那位得宠的大女儿。
自从那日后,楚君策便时常来太守府看望柳州舟,不过也因祸得福,他爹对她的态度比以往好了些,她为了不得罪她爹,更为了自己能安稳度日,也时常陪楚君策玩闹,努力做到让他满意。
也许是天意弄人,最后登上帝位的并不是那太子,而是楚君策,柳太守肠子都快悔青了,一个劲的想把大女儿塞给楚君策。
这又不是卖白菜,还买一送一的。
人家当然不要了,不仅如此还立马封了柳州舟为侧妃。
可知入宫从来都不是柳州舟想要的,楚君策以为柳州舟和他是两情相悦,实则上根本就是逢场作戏,为的只是让自己好生活罢了,东郡所有人都羡慕这对年少夫妻,终于要修成正果了,可谁知柳州舟居然在大婚那日逃婚了。
楚君策找了她整整半年,也真是锲而不舍。
想着想着,柳州舟碗里的粥就空了,却还一个劲的往嘴里送。
孟寒月淡淡看了一眼,让人把早膳撤了下去。
“可吃好了。”
“嗯…嗯…”
“既然吃好了,那便把正事办了吧。”
说罢不顾柳州舟的情绪直接把人拉着出了门。他可没时间跟这个小丫头闹腾。
府内的女婢皆议论纷纷。
“这是哪家的小姐啊咱公子可是第一次带女子回来。”
“这可不是第一次,你忘了翠箩也是咱公子领回来的呢!是吧翠箩!”
说着点了点那位叫翠箩的女婢,正是那位穿紫衣的女婢。
她只往孟寒月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随后便离开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