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来——
黑暗中,鲜红的衣摆随风摇曳,曼妙卓越的身姿若隐若现。
暗香浮动,女人朱唇含笑,欲靠欲近攀上男人的脖颈,头上戴着的金雀流苏簪铃铃作响闪着耀眼的光芒,只觉耳边一阵风,刚才还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他慌张的望向四方,试图找寻女人的身影,霎时间,一双纤纤玉手从身后环抱而来挡住了男人的视线,低沉勾人的轻笑撩拨着他的理智。
一把扯过女人的手,立即按在床榻上,刚想有动作,女人却抢先一步抚上男人的胸膛,嘴唇慢慢靠近耳畔,轻吐出一口热气,邪魅阴狠道:“你该死啊!”
楚君策吓得顿时从梦中清醒,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滑,背后的衣襟贴着皮肤已经湿透了。
宫女太监闻声提灯赶来,先是呈上一杯凉茶,后用锦帕小心为楚君策擦拭汗珠。
三个月前,打楚君策大婚的那一日起,每晚便寝不安席,就算是稍微打个盹,眼前都会出现相同的景象。
这种烂事遇到他身上,全是因为那位大婚之夜临阵脱逃的侧妃!若不是因为她!他怎么可能每日每晚都寝食难安!
可就是奇怪了,派人出去找了快三个月,基本上算是毫无收获,早些时候还能得知她一星半点的下落,可如今,人就像是在这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半点消息,这也是最让楚君策头疼的地方。
他对这位新晋侧妃年少爱慕,好容易娶到手,没想到竟给逃了,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也理解,可这梦实在太过诡异,惊的人每每睡不着觉,故此也咽不下食。
侍奉太监恭敬的低头道:“君上,又做梦了?”
楚君策倚靠在床榻上,深呼一口气,脸色忽变,立即转为怒色,右手死死的抓着床沿上镶着的金龙头,恨不得一把捏碎。
整整三个月,这个梦扰得他整日心神不宁疑神疑鬼,想到此不由得怒气更盛:“给朕找。再加派人手去找!找不着人!你们都提头来见!”
不论是日月星辰,还是这一草一木,都得跪在他楚君策的脚下俯首称臣!更何况只是一个女人,他若是想要,谁若是敢不从,那就是跟天斗!
三个月后——
又一年立秋时节。
雨点伴随着寒气打下来顺着瓦檐蔓延至整个步街,看不见浮云的天空上电闪雷鸣,仿佛要震碎这大地。
柳州舟身形别扭的抱着包袱在雨中奔走,或许是由于雨势太大遮住了视线,竟一头撞在了执伞而立的孟寒月身上,然而眨眼功夫都还不到,刚有一点触感的脸庞像是被一道屏障似的隔绝在外,而后就这么被无情的弹倒在地,足足飞出去了有半丈之远。幸好她皮肉厚实,否则这一跤非得摔出个好歹不可!
被摔疼的小可怜摸着自己肉囔囔的腰直哭倒霉,孟寒月若无其事的站在一旁,见她无事,慢悠悠的上前道:“这么大的雨,乱跑什么。”这冰冷的语气直叫人打颤。
柳州舟费力的爬起身,直视着面前这个冷漠无情的男子,却不曾想就这一眼,立马慌了神。
面前的男子肤若凝雪,凤眼狭长,剑眉轻佻,眉宇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仙魅,一身白绸锦衣加身,外附一层透明紫纱,道不清的绝世出尘…
柳州舟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般好看的男子,不…是神仙!一定是神仙!如果不是神仙…真会让她在这风雨交加的雷夜,遇上这般好看的人。
她看呆了神,孟寒月睹了她一眼,冷眼道:“看什么。”
柳州舟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收起视线,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没…没…没看什么…”
“快些回家吧,再过一个时辰这街上可就不止活人这一种人了,想活命就早点回去。”孟寒月道。
每逢七月半子时,便是这阴间夜叉出来寻食之时,这个时辰在这步街闲逛之人,要么是这法力高深的仙人,要么就是这幻术强大的术士,再有就是有这五阳之气护体的天灵人,夜叉进不了他们的身,若是强行夺食不仅吃不了个饱,反而会搭上自己的阴气,轻则逃回地府,重则魂飞魄散。
这寻食,不过也是食些在这天碰巧死了的人的魂魄或者是地灵,运气好的撞上几个深夜喝的烂醉的酒鬼,已经算是行了大运了。
看这女子灵气有余,日后必定是个大富大贵之人,这么好的命根,别白送去了那群饿死鬼。
也是他今儿心情好,提了一句,若是换作往常,管你夜半几时来找死,都不过是一阵青烟的事。
提也提醒了,孟寒月看这女子毫无动静,便也不理了,移身就走,谁知下一秒,柳州舟突然跪下来抱住孟寒月的大腿祈求道∶“请先生收留我!”
孟寒月听见这话转过头来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为何?”
柳州舟一怵:“我家道中落,家中姐妹皆都嫌弃我又丑又胖,在家中故意处处刁难我!我实在没了法子,这才半夜出逃,无意冒犯先生!只求先生救我一命!”
孟寒月仔细端详这姑娘,虽是身材走了些样,但说起来也算不上多胖,脸上的色斑一看就是谁给她点上去的,不用方法弄不下来,想来也只是这姑娘不知道罢了,兴许真是在家混不下去了这才七月半跑出来,要知道这九霄中又有哪等平凡人敢在七月半子时跑出来,那可真是得了病自寻死路。
“若我今日不收留你呢?你又当如何?”孟寒月扬眉道。
柳州舟心里一紧,赶了一天的路本想先找个地方落脚,可哪知道从日落时起这附近的客栈居然全都关门了,她便一直逗留到了这时候,陡然想起今日是七月半,慌张之余本想着先找个地方避避,可不料居然撞上了孟寒月,在这七月半夜晚敢畅然大走的如果不是夜叉就是这仙家或者幻术师了,她也不是个傻的,这么好的机会不放过难道等着被夜叉撕咬致死吗?
“求你了先生!只要你能救我一命,当牛做马我都愿意!我什么都会干!只求先生给我一条活路!”
这话说的像是孟寒月要弄死她似的,真是令人汗颜,若是救她,恐遭人闲话,毕竟这大半夜捡个姑娘说出去终是不好听的。若是不救她,恐怕是活不过今晚,那群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孟寒月蹙眉摇摆不定柳州舟咬紧牙关一狠心,从包袱里拿出一支金雀簪,双手呈上,道:“小女子家底单薄,若先生不嫌弃,小女子愿将这唯一值钱的金簪献给先生!只求先生收留小女子!”
孟寒月撇了一眼那金雀簪,后觉不对,突然俯下身去直接从柳州舟手中夺过仔细的看了看,直接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