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色胆包天
“知道了,我肚子里的馋虫都睁开眼了!”
“娘娘,慢着……娘娘,小心……”短短几步路,只听到“马屁”!
平时马虎是马虎,关键时刻绝对不能给他丢脸!就算是装也得再装一会儿。迈步之前深吸一口气,让她想起曾经在舞蹈学校时的毕业典礼。
可惜这次没有掌声,殿下群臣错愕片刻,同时离席叩拜:“臣等,恭迎淑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虽然从没见过面,可大家猜也猜到了,如今能伴驾左右的妃嫔除了段淑妃还能有谁?夔后被废,后位长期虚空,她虽未得册封,却也是与君同体,万人仰止了。
“众卿平身!”石遂起而高呼,替她解了围。
酒宴正式开始,段嫣然好奇地把玩着石遂的酒杯。好精致哦,大概值好多钱呢!
“爱妃,怎么不用膳呢?”
“好奢华的排场,我都眼花缭乱了!看都看饱了,哪有心思吃啊?”小心地拿着他的酒杯继续欣赏:“是玉器吧?”酒杯上缘雕着一条骄横的夔龙,下半部分浅刻着骷髅骸骨。
“恩。出自昆仑的羊脂白玉。”
“你又不是海盗,上面为什么刻着骷髅?”
把“海盗”的问题先放放,简单回答到:“此乃敌人的骸骨!”
“哦!让那只五爪金龙镇压着他们吗?那条龙是你吗?”
石遂会心一笑,不顾殿下黑压压的一片朝臣,满心宠腻将她拥在怀里。“爱妃,朕尝闻你精通音律。今日大喜,可否为朕奏上一曲?”
弹琴?要是电子琴也就凑合了!可这古琴?真要命,她可没这个本事!段姐姐啊,你真是害死人哪,学那么多东西干嘛呀!
“爱妃?”他再次要求。
“陛下……我……”灵机一动。对了!她也不是吃干饭的,也有一身看家本事!
“这么大的场面,抚琴听得到吗?不如……”
“说?”
“为陛下献支舞,好不好?”
“哈哈……甚合朕心!”她有这等本事,从前怎么就深藏不露呢?
“你吃,我下去换衣服喽!”站起身,款款走进珠帘。脚下抹油,一溜烟跑了……
常听宫中响起异域风情的乐曲,只是不清楚是羯人的乐曲,还是羌人的音乐。反正感觉是“新疆”,不!“西域”的曲调就是了。命婢女先去安排乐师,自己回宫里倒腾着演出的衣裳。记得石遂赐给她几套胡女服来着,哪儿去了?最终,还是几个宫女一起上马,帮她将衣服找了出来的。
换了身合体的白色宽摆长袖胡裙,袖口绣着精美的花边。下着绿裤,红皮靴,头顶披着洁白的纱巾,身上系着洁白的飘带,起舞的时候,纱巾和飘带都能飘起来。带了若干翠蓝色的松石戒指,两大落银镯,最重要的是一张细珠串成的诱人面纱。对着巨大的铜镜照了照,O了!即刻登辇向太武殿而去……
酒过三旬,石遂目光散漫,神色迷离。忽闻大殿内礼乐骤停,响起琵琶。箜篌。哈甫和羯鼓。错愕之间四下张望,只见段嫣然一身胡服,扯着洁白的头纱舞步飞旋……
软腰一弓,一个娇媚的亮相,惊艳四座。半醉半醒的男人们,随之放肆地呼喝着。提前没人介绍,谁又知道这系着妖娆面纱的女子就是尊贵的淑妃呢?面对一个“绝色舞姬”,什么王公大臣,什么将相儒者,作为男人的本性彻底暴露了:跟着节奏欢呼拍手的,随着音乐抽筋乱抖的,拿着酒壶找不到口的,想吃东西咬到手的,丑态百出,一片糜乱之色……
石遂一身酒气,早已把持不住自己。顺手扔掉酒杯,冲着那春梦中才碰得到的“胡旋美姬”,径直而去!“嫣然……与朕回宫……朕要宠幸你!”欲火正盛,双臂横撑,猛得将佳人抱在怀里,撇下上百位下巴脱臼的朝臣,急不可耐地步出太武殿门……
“素闻段淑妃美貌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倾国倾城……”面色潮红的石闵两指捏着酒壶,迷迷糊糊的信口品评着,“毕生得此美姬……死亦足矣!”
“叔父也倾慕佳人的倾国之色吗?可惜……与侄儿一样,只能饱饱眼福而已……来,为我叔侄二人同病相怜,干一杯!”杯子从手中掉下来,倒在桌上。石韬一头扎进桌子底下酣声如雷。
“芷晴—”
“晴儿—”
两兄弟同声呼喊。
她呼吸困难,虚弱得靠着霍政衡,抬手捂住流血的鼻孔,仰着头,想讲话却出不来声……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医院吗?”霍政衡冲着泪流满面的哥哥不耐烦地抱怨。
没有反驳,哭有什么用?颓然站起身,抹了把眼泪,开来了他的奔驰。乌黑的浓云压在心上,她到底怎么了?该不会是……非常不好的预感,他几乎不敢再往下想。
他只是司机。后视镜中,秋芷晴安静地蜷缩在弟弟怀里。街灯在两侧匆匆闪过,自己的身体依旧不住的瑟缩……仁慈的长生天啊,保佑她平安无事吧!是他的错,她好无辜,他不该诚心折磨她!
“政衡,血止住了。不要去医院,我想回去了。”她气若游丝,半眯着泪眼。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三天后才会有结果,此时去医院还有什么必要呢?
“真的不要紧吗?”他扯起衣袖,轻轻擦拭她下巴上的血痕。
安然摇了摇头,静默无声……
“哥哥,麻烦你这就调头,送我们回去。”
“你保证她会没事吗?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霍政戡始终抛不去心头的不良预感。万一耽误了治疗,他负得起责任吗?
“政戡……放心……我没事了。只是有点累,想好好睡一觉。”秋芷晴尽量抬高嗓音安慰到。
“不许讲话!”霍政衡立即将她按回怀中,低声呵斥。仿佛她多说一个字就会累死。
霍政戡强忍着苦楚的泪水没再坚持,驾车在前方路口调头行驶……
回到住处不久,秋芷晴就睡着了。兄弟二人偷偷扒着门逢向房内看了一眼。为了方便讲话,二人走出庭院。霍政戡率先停下脚步,缓缓转回身:“她……很严重吗?”
“你看不出来吗?”今晚若非遇到哥哥,她现在或许会很开心呢。他事先答应过,饭后带她去骑马的。
“多久了?”他闭着双眼,生怕暴露脆弱的心。
“也许很久,也许就在这两天……”想起她同学的那些话,他不由做了最坏的打算。
“你都知道些什么,非要我一个字一个字的问吗?”明知他心急如焚,弟弟还要隐瞒吗?
“我也是傍晚才知道,她同学陪着在医院做了体检。化验结果还需要三天,不过……并不乐观!”霍政衡拢了拢散乱的长发,轻轻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霍政戡心中一闪而过:CS?她会死吗?魂魄顷刻间散掉了,站在原地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心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头脑一片空白,胸膈憋闷,四肢僵得拉不开……
“很晚了……”霍政衡懒懒起身,示意对方马上走人。
照他们的协议,此时他的确该走了。可今晚,叫他怎么能放得下心呢?攒着浓眉,深思良久,无奈低沉开口:“你去睡吧,我就在门外。反正今晚……你也没什么节目。”
“见鬼!没节目你就能守在门外吗?你不介意,我还怕做噩梦呢!”什么意思?怕他欺负她吗?这家伙也太不把他当人看了吧!
“不然怎样?芷晴现在这个样子,我能放心离开吗?”难道这混蛋体会不出他做了多大的让步吗?眼睁睁看着他们俩相拥而眠,他霍政戡心里是什么滋味啊?他自食其果,他忍!可弟弟怎么还不满意啊?
“哥哥,我好象提醒过你,很多事情一旦决定是不可以改变的。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吗?”太清楚霍政戡心里会是什么滋味,那家伙搞不好会半夜里想不开,冲进来把他俩大卸八块!玩命的事,不干!
“走开!”对牛弹琴!既然商量不通,懒得跟他再废话!伸手向旁边一推,闪过弟弟的身体进了房门。
“霍政戡!你欺人太甚!”霍政衡大声咆哮,扯住哥哥的衣襟。自认高贵,根本是土匪!不该他拥有的东西,硬抢啊?
“放手!芷晴病着,我没心情跟你发火!”尽量压低声音,惟恐吵醒房内熟睡的人,“霍政衡……我从没向你低过头……这次……算我求你!”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也许,她很快就……我们,我们停战!让她安然离开,但愿你能考虑考虑。”
缓缓放松手上的力道,抚平哥哥的衣襟。看了看那双与他同样忧伤的眼睛,喟然轻叹出声……虽然他并不想妥协,可心里却认同对方的想法。她时日无多,难道还要继续伤她吗?清楚记得当日她吟的那首《七步诗》,虽然对原文感到陌生,却听说过一个雷同的版本“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唉……他们兄弟二人的争斗的确该停一停手,瞥了对方一眼,拍着他的肩膀说到:“出去说,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他怎么知道?要是她能好起来,怎么办都好!“不知道!要不要问问芷晴的意思?”
问她?他霍政衡居然有些害怕。她若决意让他离开,他真就知难而退吗?她心里既然爱着哥哥,或许他该成全她。可即使如此,她能体谅他的苦心吗?满心矛盾,最终给出个摸棱两可的回答:“再说吧。”
睡到半夜,她醒了。房内静静的,只她一个人。月光如水,站在窗口向外张望,月色还是千载前那般清澈,可人心谁又能看得透呢?她的魂魄很快又将在黄泉路上飘来荡去了。来这末世走了一遭,她真就无牵无挂吗?
飘渺的眼神投向窗下的两个男子,心中怎会有浓浓的不舍呢?即使回忆里充斥着累累伤痕,为何依旧不能自在洒脱,含笑而去呢?当初悬梁自尽时,死是解脱!可如今,她竟然满心牵挂着……
伸手推开窗,对着夜露湿寒中的两人柔声轻唤:“夜静水冷,你们仔细着别着凉……”
闻声一愣。她什么时候醒的?他们刚刚那番谈话,她都听到了吗?“仔细着别着凉”,好贴心的话!可她刚刚说的是……“你们”吗?对视一眼,相对无话,几分别扭,几分尴尬……
“我们进去吧。”霍政戡怀疑自己可能是短路了。“我们”……怎么可能?
哥哥是说“我们”吗?霍政衡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想不到这辈子他们哥俩还能称做“我们”呢!玩味地发出一声苦笑,今晚所有人的神经仿佛都跳了槽。
只是想提醒他们加件衣服,可他们……他们怎么一起进来了?两男一女同处一室,岂不羞煞人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主意?这样待在一间房里实在太尴尬了!夜色诡异,顿觉气短心慌脊背发麻……啪的一声按亮了灯,本欲缓和暧昧的气氛。谁料到,眼前乍现的光明使三人紧张的情绪瞬间崩溃了……
秋芷晴两颊绯红,慌忙背过身去,胸口象揣着只兔子不安分的乱蹦……
霍政戡一时无措,攥起双拳,转身往外跑……
霍政衡傻在原地,额头冷不防撞上哥哥的鼻梁……
“你……没长眼睛啊!”捂着脑门。
“你长了眼睛,不懂闪开吗?”揉着鼻梁。
“又吵?”四目相对,异口同声!狠狠白了对方一眼,相继回到客厅。
房内就剩她一个了,这心怎么还扑通扑通乱跳呢?他们……他们不会又在外面动手了吧?顾不得害臊了,不赶紧拦住怎么行?
“芷晴,慌慌张张地做什么?”只见霍政戡翘着二郎腿,悠然坐在茶几上。
“没……没什么。”她两颊发烫,窘迫地退到南墙。
“放心吧,晴儿。上次纯属意外,没那么容易打起来!”霍政衡一脸坏笑,四仰八叉靠在沙发上。
“是啊。去睡吧!”霍政戡嘴角一扬,跟着附和到。
“还愣着干嘛?想我们俩送你进去吗?”话音刚落,她贴着墙根一溜烟回了房。
“你吓到她了!”并非埋怨。弟弟的话近乎恐吓,却行之有效。
“她没事的,你放心好了。”霍政衡抱着靠垫,抢先占领了整个沙发。
“滚开点!什么意思?让我睡地上吗?”照着弟弟的屁股就是一脚。
“不然怎样?你老人家不是想抱着我睡吧?”媚眼如丝,带搭不理的瞄着他。
“既然你不介意……往里!”
“我靠!要死啊!”
“不够,再往里!”
“挤死了!”
“韬儿,既已身为太子,今后更当为父皇分忧!朝中琐事就交由你这太子全权代管,今后朕也不需再事必躬亲了。”石遂一边玩赏着手中的青铜“绿玉斗”,一边说到。
“儿臣定当鞠躬尽瘁,为父皇效犬马之劳!”石韬一身朱红色太子朝服,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做了太子,更当谨慎从事,千万让别让什么人抓住了把柄!”石韬年纪尚轻,日后最大的威胁就是石闵。
“孩儿谨记父皇教诲!”
“恩。只因你血统不纯,朕当初一直下不了立你为储的决心。若非段淑妃一语道破天机,你或许当不上这个太子!”他这话的意思石韬能明白吗?
“母妃贤德!儿臣明日即当上表奏请父皇,册立淑妃娘娘为后,主掌六宫!”他石韬机灵的很,绝不辜负父皇一片苦心!
石遂龙颜大悦,笑声爽朗,举步出了朝堂……
石韬站起身,轻轻掸了掸衣襟,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暗自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