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这只野兽面对着飞驰而来的投矛好不慌乱,神色之间甚至还有几分嘚瑟。矛头带动的劲风已经直逼他的面庞,他甚至还有几分闲心梳理一下加在绒毛里的树叶。
随后...
顺子突然间感觉整片天空都黑了下去,等他眨巴了下眼睛才发现是眼前的光凑巧被一块大过他臂展的薄膜给挡在了后边。
见到这一幕,刚刚借助冲力来到树边半蹲的顺子露出了无力的苦笑:“原来会飞,是指这个啊。”
他握着刚拔出的石刀的右手有些颤抖的护在胸前,眼神中已经有了死志。背后和左臂的伤势极大的拖垮了他的战斗能力,要想在这种情况下战胜处于优势地形的野兽绝对不可能。现如今他有些后悔自己背水一战的选择,如果方才不是拼一把而是带着小透明逃跑,两人相互照应的话或许还有可能跑回家里搬救兵的吧?
“喂,小个子!”视线锁定着那只野兽再一次消失的方向,心里却仍然惦记着后面弱小无助的小透明:“那东西的翅膀被我伤到了,再飞的话肯定有影响。你等下赶紧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听到没有!?”
“欸诶?”小透明这会儿刚从短暂的窒息中缓过一口气,乍一听顺子这话有些反应不能,等他偷偷把脑袋从石头背后冒出一个尖才发现:这个被自己视为偶像的男人此刻像是被打得半死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的野兽一样狼狈。
“顺子哥,你...”
“闭嘴!”顺子感觉自己的喉咙里面出现了些甜腥味,他明白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多久这具身体就会陷入拖力或是昏迷,在这种地方陷入无法行动的状态只有一个后果。不过他对于死亡并无多大在意,但绝对不能让这样一个危险的家伙潜伏在家附近。
“小个子,听着,等下我再试着勾引它一次,你赶紧从雪地跑,懂吗?这东西的翅膀收起来后会绊在前肢上面,它在雪地上的奔跑速度不会很快,你能跑掉的,相信自己。记得回到山洞后...”
“行了顺子哥”,小透明打断了顺子的话,死死的盯着一处灌木低声说道:“我估计那东西不会放我跑的。”
“你说...什么!它什么时候过去的?!”顺子沿着小透明看的方向望过去,那一撮从树叶缝里露出来的褐黑相间毛发是那么显眼,好像是在嘲讽二人的不自量力一样。
小透明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的靠近顺子,慢慢得开口说道:“顺子哥,你还能再投一次吗?”
“你想...?”
当着顺子的面,小透明“啪!”的一声将自己投矛断裂的部分给折了下来,然后将尚且完好的矛尖递给了顺子,说:“这次,准一点啊。”
顺子接过矛尖,有些犹豫的问:“你,能挡得住吗?别挨一下就死了啊。”
小透明没说什么,只是凄惨的一笑后便转过了头。
他将已经断裂的矛尾握在左手,右手拔出了自己的石刀攥紧,随着脚一步步踏下,他的神色也变得越来越坚定。
他的瞳孔没再出现变化---那只生物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就那样直白不做作的露着一撮毛,时不时还抖动两下,一副生怕别人找不着它的样子。
明明是寒冬腊月天,可他的身上却不时有汗珠滴下:一半是紧张,一半是愤怒。
“喂,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没有顺子哥他们那么厉害,但也别太小看我了啊混蛋!”
言毕,只见小透明左手微不可见的一抖,断掉的矛尾便已经脱手飞向灌木丛,可惜这个小个子的手臂力量不足,矛尾只是堪堪撞开灌木的阻隔轻轻得点在野兽身上。
但是足够了。
那个家伙会被这点冲击吓到?不,它所等的就是这一刻!
两米的翅膜再次打开,带动它精瘦却有力的身躯从灌木里冲天而起,哪怕是已经被划破的翅膜也带起了足以压倒灌木的风压,在它粗暴的煽动之下地上的积雪也跟在它的身后被扬了起来。
距离它最近的小透明第一时间就被雪蒙了眼睛,就在他的身体条件反射般抬手去揉眼睛的时候他的防守姿势露出了巨大的破绽!
眼看着小透明就要命丧不知名动物口下,顺子一急,矛尖便已脱手飞出。
然而,野兽的目标并非是小透明。
它完全不计后果的起飞,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越过这个没啥用的敌人直取后方那个威胁极大地家伙!
精湛的飞行技巧!它受伤的左翅膜全力舒展,完全不考虑伤口二次撕裂的可能,右翅膜则稍微收缩,让两边的受力达到平衡,借着这已经算得上成熟的滞空能力,它径直飞过了十几米的距离,直取靠着大树瘫坐的顺子!
眼睁睁的看着一张血盆大口在视线中逐渐放大,顺子却喘着粗气露出了凶厉的神情:“这一招,小神龙对族长用过啊,你猜猜我能不能接下来呢?”
他鼓动受伤的左臂的最后一丝力气,将其甩到身前,而右手则握住石刀收在腰侧---壮士断腕般的打法。
显然,这只野兽虽然能跑能打,但脑子并没有狼王那么恐怖,它对于送到嘴边的肉没有半分抵抗能力,咔嚓一口就啃了下去。
而这一口,给顺子争取到了半秒的时机。
早在一分钟前,顺子的左手就已经套上了兽皮绷带用作止血,而他方才将自己的左手送往对方口中的同时故意将绷带解开握在了手里,虽然这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兽皮并不能挡住它的撕咬,连保暖效能都不是很好,但至少有一点它值得肯定:它塞牙!
没错,就是这微不足道且让人头疼的一点特性给了顺子左手骨骼一次机会,也让他得以做出一次反击!
作为一只食肉的野兽,它的牙齿齿缝十分宽大,而尖锐的单列排布式牙齿在极大化适应撕咬和穿刺的同时失去了面对韧性物质的“磨”的能力。这块兽皮不仅大小足够,而且韧性也不是很差,足以让野兽磨上好几秒。
恰巧的,顺子的指骨从它的齿缝间穿了过去。尖利的齿尖只刺穿了他左手的皮肉,在搅动的时候被兽皮阻隔没能连肉带骨撕扯断裂。
与此同时,顺子的右手已经狠狠得将石刀给插进了野兽的脖子。
这是石与骨的碰撞,也是有机(作者:别管骨骼算不算有机,总之读起来帅就完事)和无机的硬度对决,可惜最终的结果是骨胜出而石惜败,这柄跟了顺子多少个日夜的石刀刚一出鞘,便迎来了它的终结。
不过,它也算在死前辉煌的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刺穿敌人。
似乎这一刀正巧洞穿了大动脉,虽然刀尖已经受碰撞断裂在了伤口内,但被破开的那道口子仍然在不断地飙血,势头极其猛烈。
野兽的眼神中短促的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意味,随之便是比先前的扑击更加凶悍的撕咬。
顺子此时因为失血,身体的力道已经逐渐消散,他徒劳地将手臂横在身前想要阻挡一二,但比起野兽残暴的攻击却只是杯水车薪。
小透明此时还未从迷了眼的状态恢复过来,但即便是视线受阻,这个身上没几斤肉的小个子仍旧举着他的石刀凭感觉冲向野兽所在。可惜,他的听力并没有视觉那么厉害,跑的方向也有一点点偏差。
就在顺子左手的兽皮被完全扯开,右手的肌肉也被撕裂,眼前都开始浮现走马灯之时,一根完好无损的投矛炸得从斜刺里飞出,呼啸着刺进了野兽的腹部。
庞大的冲击力将野兽从顺子身上带离,紧接着投矛飞来的方向仿佛地龙翻身般拱出一个人影,带着凶悍的架势和“哇~呀~呀~”的怪叫径直撞在野兽身上。
还未辨别出来者身份,怪叫人已经将石刀从野兽的下颚刺入,洞穿了其头骨。与此同时,堪称这只野兽生命中最后一击的那根被剥离大半翅膜的趾骨就停留在怪叫者眼睛前一厘米处。
怪叫人猛吸了几口空气,半晌后方平静下来,呼啦一下将搭在自己身上的兽尸掀飞出去,刀子也不拔就转身朝气息越来越虚弱的顺子跑去。
他这一转,正对的顺子和刚把眼睛揉清楚的小透明都看出了他的身份:“刀疤!”、“叔!你怎么来了?”
没错,来着正是才与二人怄气,分别了不到一小时的侦查组最老队员---刀疤叔。
面对二人的询问,他不知为何不敢直面他们的眼睛,只是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着,手上却仍然忙着撕扯兽皮给顺子包扎。
见他不作回答,顺子一把摁住刀疤叔的手,一字一句的问道:“我说,你怎么正巧这个时候出现?”
一见躲不过去,刀疤叔也索性豁出去了,自暴自弃般的回答道:“好了好了,这次算你赢了!我承认我被你说服了行吧?我这一路上越想越觉得当个逃兵窝囊,没等回到山洞就觉得实在是受不了这别扭,回头沿着你们的雪印子找过来了。”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还在滴血的野兽尸体,道:“我脸上的伤就是被这东西留下...不对啊,抓伤我的脚上没这些膜啊?”
顺子低声嗤笑了一下,松了口气般靠在大树上任由刀疤叔给自己包扎,嘴里不忘回他一句:“不懂?等回去问大哥大啊。”
小透明这时也插了句:“就是啊,叔,有啥不懂就去问大哥大,他准知道。”
刀疤叔缠绕兽皮的手微微一顿,露出一副苦笑:“行吧行吧,服了你们了。”